丹阳城一夜惊险刺激,京城晌午却安宁繁荣。
今日,左相杜文籍乘着马车来到一家饭庄门前,挥手遣开了侍卫的搀扶,身姿矫健地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大门顶上挂着的“养德饭庄”牌匾。
“老爷,怎么了?”
跟随杜文籍多年的管家周延庆低声问道。
杜文籍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养德’二字,用得有几分意思,你我这种无德之人,确实该养一养德行了。”
周延庆忙说到:“老爷说笑了,奴才无德,老爷却有大德,老爷为相多年,一身清白,为我宁国百姓鞠躬尽瘁,谁人敢说老爷无德?”
“延庆,你要记住宁国能有今日盛世,皆是陛下之功。”
杜文籍一边说话,一边抬步迈向养德饭庄。
周延庆连连点头应是,赶紧跟了上去。
刚刚进入饭庄,就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向着杜文籍迎来。
老人脸上带着温和亲善的笑意,看向杜文籍的目光,好似在看自家晚辈一般亲切。
“文籍果然准时,不早片刻,不差分毫。”
杜文籍躬身一礼,说道:“韩相久等,文籍来迟了。”
眼前这须发皆白的瘦弱老人,竟是宁国右相韩行道!
虽说左相右相职权相近,但宁国以右为尊,右相韩行道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是左相杜文籍的前辈了。
顺永皇帝还在时,韩行道便是宁国丞相,此人今年七十有五,混迹官场大半生,万万不可小觑。
杜文籍的态度越发严谨。
韩行道摆手道:“文籍客气了,既然文籍来了,便开宴吧,老夫也不与你客套了。”
“皆听韩相安排。”
杜文籍越发客气,却听韩行道笑着说:“文籍你呀,就是太规矩了,老夫为官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守规矩之人,你我皆是宁国丞相,相处之间又何须这般客气?让人看着既生分,又像是老夫在倚老卖老,欺负与你。”
韩行道话虽这样在说,但面对杜文籍恭敬的态度时,他不停抚须的动作显然是十分满意。
二人谈笑之间,已经走向雅间落了座。
此刻正是午间,养德饭庄中有不少京中富商大贾,豪门望族,大小官员在此用餐。
可当他们看到杜文籍,韩行道二人一前一后,步入雅间之时,无不震惊不已。
若是这二位其中的一位现身,这些人少不得还要上前讨好卖乖,但这二人齐聚之时,周围之人无论何种身份,皆是不敢上前去打扰,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太大。
本该用餐闲谈,声音嘈杂的饭庄,此刻竟是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杜文籍与韩行道二人进入雅间落座之后,不消片刻,菜肴已经全数摆上。
二人身旁随行之人皆是识趣地退下,雅间之内,只剩下韩行道,杜文籍这两位权倾朝野之人。
但诡异的是,刚才在众人前还相谈甚欢的二人,此刻无人后,竟皆是沉默下来。
韩行道似乎年岁已高,半眯着眼睛老神在在,似在养神。
杜文籍好像对桌上的菜肴有了兴趣,正饶有兴致地看着。
二人沉默良久,终是韩行道先睁开了眼睛,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宁国之未来,是该交予文籍手中了。”
杜文籍摇头道:“韩相此言差矣,我们的陛下雄心壮志,正要收回权柄,你我怕是宁国最后一任丞相了。”
此言可说是大不敬了,韩行道与杜文籍表面和睦,实则已经斗了多年,这种话若是被他传到明永皇帝耳中,怕是会令明永皇帝心中生出些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