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贼头贼脑地靠近旅店,发现里面简直乱得鸡飞狗跳:一条粗壮的哈巴狗带着几个长得像混混的手下,正在店里吵吵闹闹,而老狐狸掌柜正可怜地在他们跟前哈腰点头,好像在不停地陪着不是;店里的几张桌子和椅子都被掀翻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菜被洒在了地上。估计是客人还没走的时候,这帮混混就进来挑事儿了。在不停哈腰赔礼的老狐狸掌柜身后,那个裹着披风的小身影还在默默地叹茶,好像毫不在乎眼前发生的状况。
“老家伙,东扯西扯说了这么久,这个月你又不打算交了是吧?我把你连皮带骨拆喽!”那条哈巴狗说道,脸上的褶皱还有肥胖的肚腩随着说话的声音在一抖一抖。我看到飞溅的唾沫落在了老狐狸掌柜的身上。
哈巴狗的两个手下,一条长得狡猾干瘦的蜥蜴,还有一只肌肉横生的刺猬,手里拿着粗硬的木棍,把老狐狸掌柜围得更紧了。
“大人,这破店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小本生意都说不上……就这还劳烦您惦记,实在受宠若惊,惭愧惭愧……”老狐狸掌柜低头说着,脸上使劲挤着勉强的笑容。
我在店门口哆哆嗦嗦地不敢进去,猫的本能让我躲在门框后面,只露出一只耳朵还有一只眼睛窥探屋里的状况。看来老狐狸掌柜这会是摊上麻烦事儿了。那条哈巴狗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做着打劫的勾当?难道背后是有官府在撑腰?但看那几个家伙的模样,基本上是恶棍无疑了。
“别废话!上个月看你表现不错,已经宽限你不少了。今天再收不到钱,我就赖在这,你看着办!我看谁敢光顾!”哈巴狗恶狠狠地说道,又抖出了许多白花花的唾沫,飞溅在老狐狸掌柜的脸上:“快!别磨叽!正税十个猪头金币,外加百分之三十公耗,还有,最重要的,两个金币磨鞋费。听清楚没?一个子儿都不准少!”
老狐狸掌柜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脸趴得低低的,双手在身前紧张地搓着,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老掌柜这时候应该是感到很绝望吧。一个老实人碰到一个不讲理的家伙,想想就难受。不过听他们的对话,哈巴狗应该是税吏之类的角色吧。但这街头恶棍的模样,却又不像是正规的公务人员。我当时在想,万一情况恶化到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再去报官府好了。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大人,上个月的抵扣……就是国王恩准的那笔开门钱,已经来人认证过了……不知何时能退下来呢?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老狐狸掌柜细声细气地对哈巴狗恶棍说着,单听语气还以为是他自己犯了错一样。
“别废话!什么抵扣不抵扣的我不知道,你自己找当官的说理去!再说,这跟你现在要交的钱有狗屁关系!不管谁来收你的钱,都得先把钱交了,有什么不服,事后自己跑官府去。谁还有空管你那个!”
“大人,现在手头上是真拿不出来……你自己瞧嘛!这里穷得只剩我一个老头了!”老狐狸掌柜苦苦哀求道。
“店还开着就说明饿不死你!拿出来!不然我自己搬!”
哈巴狗还有另外两个恶棍开始嚷嚷起来,喷着唾沫、挥动着拳头和木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在张牙舞爪的螃蟹。
“喂!小桔花,出来出来!这怎么办啊?”我在心里小声对小桔花说道。
说老实话,尽管我对老狐狸掌柜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但也绝对没有厌恶的感觉,总之就是把他当作一个老实巴交的平凡人罢了。谁能对这么一个没有脾气的老家伙有情绪呢?不过回头仔细想想,自己进了金花城以来一直承蒙他的照顾,看到他现在陷入如此困窘的境地,我心里还是不好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和小桔花一同跟他们打一架,就跟揍大灰狼“铁毛刷”那时候一样,让这些恶棍知道一只橘猫也是不好惹的!
“老掌柜好可怜!”
“废话,鬼都能看出来。我是说,要不要考虑去救老狐狸?比如,干一架?”
“你说在店里头?”
“不在店里还在哪里?”
“不要。”
“为啥?火烧眉毛啦!”
“你这个蠢猫!你也稍微动下脑子嘛!一个飞来飞去的鬼影把人给揍了,还是在这种公众场合,你觉得不会招人在意?这里不是战场!……再说,就算你这只猫能变成大老虎,一个人把他们全揍趴下,你觉得老掌柜以后不会有麻烦?最糟糕的是,你这只小橘猫……总之你受伤了也会拖累我!”
“总不能看着老狐狸被人揍吧?”
“看他们好像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先瞧着呗。大白熊在就好了。”
听完小桔花的话,倒是觉得她说得在理。这个平常大大咧咧、像个臭丫头一样的小女妖,这时竟然会想得这么周到,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回来的这些世故的东西。
我正准备继续伸出半个头观察屋里情况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脖子一紧,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然后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