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昨晚翠屏峰的大火你们看了吗？”

“不知道啊，昨夜睡得早，今早天没亮就听见隔壁王大叔跟王大婶在说这事，诶，你清楚吗？”

“我也不清楚啊……我娘说大晚上有妖怪，我就躲在被子里蒙着脑袋睡觉了。”

几个小孩儿看向最后的一个小胖子，眼神不善，一人道：“许小六，你不是每次都跟着你爹出去杀猪吗？我记得你们昨夜去的是镇北刘太爷家，刘太爷家对面就是翠屏峰，你肯定知道些情况。”

许小六舔了舔手指头，把一块蜜饯肉干吞进肚子，回答道：“就是着火了，然后整座山的山顶都烧起来了，没别的了呀！”

几个小孩儿都盯着他看，问道：“真没别的了？”

许小六被他们看得心底发毛，退至墙边，“真没了，不信你们问麻子哥去，他每天晚上都翻墙偷看翠花姨纳鞋底！”

话刚出口，许小六自知不妙，捂住满嘴的油腻一溜烟跑了。可这群小子分不清轻重，见许小六肥嘟嘟的屁股消失在街角，全都叹息道：“要是我爹也是屠夫就好了，这样我就每天都有肉吃！”

转过两条街，许小六的小心肝扑通扑通闹腾，他跟老爹许六有约定，不能把麻子偷看翠花纳鞋底的事情抖落出去，要不然麻子很有可能会被赶出镇子。

许小六不明白为什么说出去这件事情后麻子就会被赶走，他依旧守口如瓶——在他印象里，麻子哥经常进山打野物，有时会从山里带出两三只翎羽漂亮的小鸟，有时会带回来几个他说不出名字的果子。

鸟儿好玩，有铃铛般响动的清脆叫声，可惜都被他养死了；果子也很好吃，虽说有两次吃了果子身上起疹子，然后拉肚子……

一辆马车从主街缓慢驶过，许小六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辆马车拉车的马快有低矮的土屋那么高，两只漆黑的大眼珠子比镇子上卖的橘子还大，皮毛黑得发亮，比他见过的最肥的猪的皮毛还要亮！

还有那大车，木块上雕刻了繁密的花纹，宽大得就像是一间小屋子，车子背后还插着一只长旗，迎着风飘扬。

许小六学着老爹的口气道：“这他娘真标致！”

那“小屋子”的窗户突然开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从窗里朝外边望了望，没过多久又收回脑袋。那块布帘再也没被掀起过。

许小六突然开始朝家里跑去，路上遇见不少熟人喊他，他一个人都不搭理。

很快，许小六回到家中，老爹许六在处理猪肠，这东西大户人家不吃，认为它是臭的，好像是只要吃了一点下肚，自己也会染上臭味一样。

见许小六冷不丁从门口的帘子下蹿进屋，许六分了神，差点一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头，不禁变了脸，骂道：“臭小子，跟个小鸡仔似的跑什么？”

许小六从镇东头一直跑回家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老爹，我看见个熟人！”

“谁？”

等许小六说完那人名字，许六鼓眼问道：“你没看错？”

“肯定没错！”

“臭小子看好家，我一会儿就回来！”许六提着杀猪刀出门。

……

林秀在一个没两张桌子的摊子坐下，敲着筷头对烤麦饼的大叔吆喝道：“贵子叔，来四块卖饼，再来两碗清粥。”

贵子叔很快端来两块冒腾热气的麦饼和一碗粥，他刚才忙着烤饼，并没有看清林秀的容貌，也没注意到他喊自己“贵子叔”。

“不好意思啊客官，您不是蜀地人士吧？今年蜀地大涝，存余的粮食不多，只能卖您两块卖饼，一碗清粥。”

林秀“哦”了一声，贵子叔觉得这声音似曾听过，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林秀，忽地怔住，一只手指着他说不出来话。

林秀冲他笑了笑，说出一个经常被木渊拿来取笑他的绰号，“贵子叔，我是阿秀啊，怎么，半年多不见，不认得我了？”

“鬼啊！鬼！”贵子叔忽然大叫两声，撞翻了一张桌子，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有这动静，街道上不少人看了过来，一看见林秀的脸，不禁都变了脸色，像是瞧见了什么鬼魅一般，齐齐躲避。

林秀口里含着半块麦饼，不明所以。

“别动！”冰寒的杀气兀地近身，一把尖刀抵住林秀的腰部，“按我说的做，起身，往左边巷子走！”

林秀将剩下的一块饼子塞进怀中，没有反抗，听着身后那人的吩咐走进巷子。

快速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偏僻小巷，林秀蓦地转身夺刀，顺便将一块麦饼塞进那人的口中，“许六哥，咱们就不必玩这套了吧？小弟我好几天没吃顿好的了，你好好让我吃点东西不行？”

话说完，林秀见许六的脸色严肃，似乎还有些呆滞，不禁收起笑脸，小心问道：“许六哥，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