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雨水偏多吧,少年不识愁滋味,他哪儿来的悲春悯秋?”楚浣又想。
“诶,楚浣你别搭理他,这臭小子油盐不进,一整天憋不出半句话,关键还是个面瘫,不知道摆着副臭脸给谁看呢。”
楚浣玩笑道:“芸姐,他不会就是我姐夫吧?老爹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回丰都时给他带个女婿,可他也……太小了。”
楚芸取出青蛇,威胁道:“你小子有本事再说一句!”
楚浣干咳道:“咳咳,芸姐,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别当真。快把小青收起来。”
铁壶冒泡,是壶中早稻酒开了,香气溢满船舱。
楚浣猴急道:“诶诶,萧伯,我先来一杯暖暖身子喽。”
“哈哈哈,莫要慌,在江上煮的第一杯酒肯定是要敬龙王的,等我先敬了龙王,你娃儿想啷个喝就啷个喝。”
见老人斟满一杯热酒,楚浣迫不及待地给自己也倒满了一杯。
热酒下肚,楚浣心满意足道:“要说煮酒,还是早稻新酿最合我的口味。”
楚芸不屑道:“浪子,酒鬼,赌徒,不学无术,天下坏男人的四大名号你占了其三,还好赌术你总学不会,要不然楚家家财非让你败光。”
楚浣厚脸厚皮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又没刻意勾引良家妇女骗财骗色,相反,是她们忍不住地想钻进我的被窝里。”
楚芸挑眉一瞪,“讨打!”
楚浣不躲不闪,忽然道:“诶,芸姐,我还在江陵时,听道上的朋友说岭南武阳城遭了大殃,天毓山庄毁于一旦,上百个武者死于非命,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楚芸摇头道:“我们一路都在江上,除了每旬定时定点购买些干粮,几乎没下船,不清楚岭南发生的事情。
不过……边上的臭小子是萧伯在岭南救下的,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楚浣扭头瞧了瞧少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双眼,也许是睡着了。
楚浣道:“诡异得很呐,天毓山庄的刘奇七十大寿,作为武阳城武者界的泰山北斗,几乎所有的武者都上山给他祝寿,然后这些人一个不剩都死了,天毓山庄也被人一把火烧成灰烬。
能够一口气将他们杀光而不留下马脚的势力,应该不多吧……我仔细想了想,只有一个可能性。”
楚芸警惕地望了望少年,道:“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些,你呀,只要一沾酒,满口的胡话就往外窜。”
楚浣挠头笑道:“这不是咱们自家人胡乱聊聊吗,芸姐你别太多疑了。
边上的小家伙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天毓山上六七十岁的二品巅峰武者都死光了,妇孺老幼也死光了,怎么可能单独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呢?”
楚芸觉得楚浣说的在理,垂首想了想,问道:“还有其它的吗?”
楚浣沉思良久,道:“对了,听说山庄里有两具尸体保存相对完好,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少男少女,在他们的尸体身边还竖立着一杆银枪。”
“少男、少女、一杆、银枪……”
空气蓦地一顿,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少年身上。
少年说话的声音沙哑,仿佛是一块磨盘在碾着碎石,仅仅八个字说得断断续续,细弱难闻。
“诶,你认识他们?”楚浣询问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没能得到回应,少年继续保持沉默,好像那一句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船舱里又是一阵安静,楚芸惊“咦”道:“楚浣,你摸摸那臭小子的脑袋,他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楚浣愣了愣,伸出手在少年额头一摸,回答道:“他的额头很烫,可能是刚才雨水淋多了。”
楚芸小声骂道:“这个笨小子,非得把双腿伸出去淋雨,还用脸对着外边。现在好了吧,终于感染了风寒!”
楚浣劝道:“芸姐你别骂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他上岸治病,这个季节染上风寒几乎是半条命迈入鬼门关了。”
老人道:“现在下着大雨,要是朝上游走,我们怕是夜里才能到峡州,到时候这个娃娃的命就没得了。
要我说,我们还是退回江陵休息一晚上,既能给这个小娃娃找郎中,又能够避开这场雨。”
楚浣苦着脸道:“古语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前不久才被人从江陵赶出来,这会儿又要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见没人理会自己,楚浣无奈道:“哎哟,罢了罢了,谁让我楚浣心肠好,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子,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