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合起了笔记,说:“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做一个笔录?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这些女孩儿是有多么的无辜。”
闫丰抬头看了看高梁,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冬天彻底来了,不管白天黑夜,温度始终在零度以下。
程敏的父母终于赶到了这座东北小城。
高梁和黎麦在刑警队的会议室接待了这两位家长。
这两位算不得是什么老人,确切地说是中年人,实际上也只比高梁大个七八岁。但是生活的压迫,让他们显得有些苍老,在会议室里坐着显得比较拘谨。
程敏的父亲表情有些漠然。
程敏的母亲急不可耐地问:“小敏是不是留了东西给我们?”
黎麦看了一眼高梁。
高梁把程敏的遗物放在了他俩面前,说:“这是程敏所有的东西。大概有几件衣服,还有几千块钱。”
程敏的母亲翻看了一下,有些狐疑地问:“就这些了吗?”
高梁点了点头,黎麦接着说:“就这些了,我们在收集程敏的遗物的时候,有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和街道委员会工作人员一起,所以大家都在这份清单上签了字。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核实。”
程敏的父亲开口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咱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娃。”
黎麦忍不住了,问:“你们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程敏的爸爸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不是让人杀了吗?那个人呢?你们不是抓了吗?那我们还能怎么办?他还能给我们赔钱吗?”
高梁说:“赔钱的事得看法院的判决,我们不能下什么结论。”
黎麦接茬儿说:“你们不想领回程敏的骨灰吗?”
程敏的妈妈说:“也是啊,咱得把小敏带回老家葬了。”
黎麦点点头:“对啊,你们得把程敏带回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爸爸很是不耐烦,说:“真是麻烦。”
黎麦突然间难过起来,问:“你们的女儿没了,你们就不伤心吗?”
她妈妈看了一眼黎麦,说:“伤心有什么用?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们,我们哪有什么时间去伤心!”
黎麦还想说什么,高梁摁住了他,黎麦就不再言语。
三天后,外边的雪越下越大,高梁和黎麦冲进屋子里,抱着暖气瑟瑟发抖。刚才俩人又去检察院了,拿回了批准逮捕决定书。
检察院的办案人员是高梁的师妹,欧阳柏嘉,三十岁的单身大美女,是高梁的绯闻对象。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高梁非常理解她,说:“我们在侦办这起案件的过程中,基本也都是这样的心情。”
欧阳翻看到了案卷以后,问:“闫丰父亲闫大江的案卷,你们怎么没有送过来?”
高梁说:“这闫丰,我们是提捕的;闫大江,我们采取了取保候审,过后是要直接起诉的,到时候我们再过来跟咱检察院沟通。”
欧阳笑了笑,说:“你现在做事风格挺温情的,以往闫大江这种情况应该是拘留,也完全够了提捕条件。”
高梁说:“闫大江一个老头子也没有什么社会危险性,他也是为了儿子犯了错误,我们一定会起诉他的。我觉得取保候审,也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你们记得起诉就好。你自己说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高梁冲她笑了笑。
一中队的办公室难得全体都在,一年到头案子不停轮轴转,难得有这么一段轻松的时间。
李乐峰这时候把电话打来了:“你们一中队的碎尸案已经结束了,二中队出差也早就回来了,咱们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欢迎你们大队长和永秋的加入,也是庆祝王平和志春前进一步。”
高梁答应了:“好啊,你定时间地点吧,我们一中队保证没问题!”
放下电话,高梁把李乐峰的意思转达给一中队。
大家兴致缺缺。
高梁问:“你们怎么了?”
李永秋直言直语:“我并不想跟我们的大队长吃饭。”
高梁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说:“永秋,你怎么开始不懂事儿了?”
陈利明更是不管不顾:“是啊,我也不想!你就看咱们在找程敏尸体过程中,大队长那是各种泼冷水。”
高梁心里也有些烦躁,但还是要说:“孙队不是在阻挠,他只是更加珍惜羽毛,珍惜自己的羽毛,也珍惜我们刑警队的羽毛。这件事如果真的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们刑警队的压力一定会很大;如果我们找不到剩下的尸块,那么我们将背负多少骂名?”
黎麦问了一个特别尖锐的问题,“名声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一时间,高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转头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