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是程昱的女儿，可是记忆中，云霓甚至拼凑不出父亲的全貌，因为父亲十数年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战斗。

母亲经常给父亲写信，父亲也经常回信，信的结尾总是说马上就能回家，听母亲读完信的云霓，总是喜欢坐在村头，等待着那位承诺马上会回家的父亲出现，可一次次，云霓失望而归。

云霓对此很生气。

母亲会劝说她。

“小云，不要生气哦。”

“爸爸在外面，是在和妖兽战斗。”

“我们能有这样平静的生活，是爸爸拿命搏来的。”

“爸爸是英雄。”

“小云，你要记得，爸爸是英雄哦。”

云霓这些年来一直将母亲的话铭记在心。

她坚信父亲是英雄。

可是今天鬼龙的话，让云霓内心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父亲真的是英雄吗？”

“父亲常年不在家，真的是在外面斩杀妖兽？”

“难道……”

“父亲真的如鬼龙所说，不是在浴血与妖兽厮杀，而是在这一座城市行凶作恶，享受生活？”

“父亲是一个恶徒？”

“让死去的母亲引以为傲的父亲，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云霓突然觉得心疼无比。

这么些年的煎熬，早已让她变得麻木，可父亲程昱形象的崩塌，让云霓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鬼龙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云霓全然不加理会。

她的心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

可忽然，一股热血喷在了她脸上。

被热血激醒的云霓一扭头，就见嚣张跋扈的鬼龙脖子上，有一条肉眼可见的刀缝，鲜血正从其中喷薄而出，鬼龙双手拼命去捂自己的脖子，可还没等将这一道伤口捂住，便又是有一刀砍在了他脖子上。

砍鬼龙的人是江东。

江东接着还将鬼龙的那一位小弟砍倒在地。

江东一刀刀，挥砍在鬼龙和其小弟身上，把他们两个砍得断气身亡，可江东还不住手，锐利的刀重重抡下，在鬼龙他们两人身下砍出一道道伤口。

江东记起来，当年程昱说得最多的，是关于他女儿的话，他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多么聪明伶俐，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会搜集当地最有趣的玩意，一一买来，说要给女儿带回去。

可由于战事太忙，他一次次错过回家探亲的机会，给女儿买的礼物，被他储存在房间中，慢慢地，他那一间储物室，堆得满满的都是送给女儿的礼物，谁敢多看一眼，他立刻会把别人赶出去，担心对方偷他女儿的礼物。

有一天晚上，程昱做梦，嘴里嘟囔着别人听不清的梦话，说几句，就傻笑好一会儿，搞得江东他们好奇不已。

第二天一早，江东他们就把程昱团团围住，问他昨天做了什么美梦，程昱一脸骄傲地说，他梦见自己用一辆马车，把这一屋子礼物都拉回家，他女儿见到这些礼物，高兴得手舞足蹈。

从此往后，用马车把一屋子礼物拉回家，成了程昱的愿望，他每天都在规划着这件事。

只是他这一愿望，到死也没有实现。

江东听程昱讲过许多他女儿的事，但程昱在提到自己女儿时，一直说是小云，江东不曾想到，云霓居然是程昱口中的小云。

“砰砰砰……”

江东还在不停挥刀砍落。

很久过后，他才停手。

江东抬头。

看向云霓。

他深吸一口气，冲云霓吼道：

“云霓，你父亲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