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过头避开,咬牙切齿地骂道:“无耻!”
他沉着一张脸笑得更甚,“更别妄图找洛天麒帮忙,从一开始他就是我这条船上的人,从锐欧到关氏,他卖的干净彻底。”
天台的风席卷着微微细雨,凉薄的寒风沁入皮肤里,江绾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冻结麻木。
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原来,刚才慌不择路的离去后,她竟然下意识的来到了这里。
经历了绝境,在这个时刻,她想起父亲就是在这里坠楼而去,想起第一次上来时所感受的恐惧和晕眩。
而此刻,她茫然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跨上边缘,垂眸往下看去,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像是没有尽头。
江绾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生命如果最终在这黑暗中消逝,会不会就是她人生的终点?而父亲在生命最后的一刻,想的究竟是什么?害怕,后悔,解脱,还是恐惧?
但她没有这份勇气,也幸而她没有这份勇气。
萧熠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这里,他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在目光触及江绾的那一刻,心中的巨石骤然落地。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萧熠缓缓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这才开口说:“贵公司的事,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自责,褚氏想要收购一个公司,谁也阻挡不了。”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商场法则,他知道她身处其中,远比他明白的多,可眼前这样的场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绾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是不是全天下最失败的人?”
沙哑的声音里透露着绝望。
父亲被连累,母亲不疼爱,费尽心思想要保下的公司也即将易主,她真的感觉身心俱疲,支撑不下去了。
萧熠侧过头去看她,却也不劝她,只是说:“死亡并不可怕,从这里跳下去,最终只听得咚的一声,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可是有什么意义呢?你父亲留下的不仅是锐欧,还有你啊。”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活着面对才是最勇敢的事,江小姐,你很勇敢。”
江绾听到这话侧过头去,正对上萧熠明亮的双眸,见他眼里满是鼓励与安慰,先是一怔,继而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我真勇敢,可我已经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话才落声,她闭上眼,眼角滑过一滴晶莹,正要起身一跃,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突然乏力,就要向下摔去。
“江绾!”在她倒下的瞬间,落到了一个温柔的怀抱,耳畔更有焦急的叫喊,可这一切渐渐远去,化为虚无。江绾的唇畔忽而溢出一抹诡谲而苍白的笑意。
如果这一切就此终结,她永陷这一片黑暗,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等到江绾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纱照耀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上插着点滴管,纯白的床单混合着医用酒精的味道,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一个护士进来给她换点滴瓶,她皱着眉头问:“我究竟怎么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温柔一笑:“江小姐,是萧医生亲自送你来医院的哦,应该没什么大碍,萧医生去帮你拿安胎药了,你只要注意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什么安胎药?”江绾问,茫然间,她的心脏跳动得越发快。
护士温柔地解释:“你怀孕了啊,江小姐,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江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艰难地问:“怀,怀孕?”
“是的,已经一个月喽。”护士的话如同一颗炮弹瞬间将她炸晕,她晕晕乎乎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怀孕了?怀了褚尉的孩子?老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盯着格格分明的地板,她只觉头昏眼花,胸口的闷痛使得她双眼圆瞪,身子一动不动,好似只要一动,下一刻她就会窒息而亡。
她终是尝尽悔恨从她头顶没过的感受。
她恨,恨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可是孩子是生命,他已经在自己的肚子里,她舍不得,但想到是和褚尉的孩子,她又极不甘心!
她的母亲那样对她,难道她也要如此?
不可能。
不过短短十秒,江绾已经有了无数种想法,心被扎得千疮百孔的情况下,她的手却轻轻地揉了揉平坦的腹部。
她下了一个决定,她要这个孩子。
“你醒了。”温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江绾顺势转头,见一身白色大褂的萧熠,好看的手中拿着一个针管,眸色深深地凝视她。
她点了点头,自己起身,萧熠赶忙上前为她拿起枕头做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