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常善归队!”羊侃看得不住点头,真是后生可畏。
“可是,羊中郎,此乃要捉拿的贼人!他们现在跑不掉,可以就地擒之!”听到如此吩咐,常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急忙忙得回过头来,期盼得望向羽林袍泽们,不肯放过这杀贼之功。
“方才他要是想杀你,本来有的是机会,可是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任你攻击不还手。区区山野贼人尚且有这般度量,我辈要是以多欺少、一拥而上的话,还有脸自称为官军吗?快些退下!”羊侃对贼将报以微笑,正好像是为了感谢其不击落水者的君子之风。毕竟是泰山羊氏,他的身上颇有同族祖先羊祜之风,很是宽仁大度。
“是!”看到主将和袍泽们的表情均不赞同,常善只能悻悻然收回兵器入列。
“多谢将军!”贼将客气得拱了拱手,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愈发得得寸进尺:“我辈特为救主而来,还请将刘刺史平安交还!他日必有所报!”
其实这贼将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顾虑的,并非是真的有多大善心。他看得出来刘宣未受虐待,而且也仍在官军之手,所以不敢做得太出格过分。现在说出这段话后,他紧紧地盯着羊侃的反应,生怕一言不合又得再度厮打。还没等到后者说些什么,就听见羽林军中一阵喧嚣,的确有很多人不想与他为难,但也绝不肯这般退让。
“放了刘宣,是我们事先答允的。倘若不是他的指路,很有可能咱们两千人会在此折损大半,哪里还能这么从容站立呢?”羊侃知道众军有情绪,故而环顾着将士们缓缓作答,为的是以理说服。继而他又转向阳祯道:“阳队正,是你们擒拿住此贼的,这也关乎到军演的胜败,现在你是否愿意放出?”
“丈夫重然诺,一诺千金重。刘贼固然是朝廷的敌人,可我们答应下来的事情,绝对没有反悔的道理。刘贼,如今你可速去,他日相逢之时,再擒你杀之衅鼓!”从公义和私心两方面来说,阳祯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他能理解主将询问的深意,于是乎抬高了嗓门,说给窃窃私语的众人听。
既然擒贼有功的人,都愿意舍弃犒赏来放掉贼人,其他人又有什么质疑的权力?何况是威名赫赫的主将羊侃开口,自然压伏了众多的反对之声。屈鸿和田端松开双手,把好不容易擒住的贼首,拱手送了出去。
“诸位有信义,刘某多谢了!”全身湿漉漉的刘宣,迈步离开官军的控制。
“刺史受惊,身上无恙吧?”贼将见状大喜,赶忙迎上前来扶住。
“无妨。都怪朱八那厮,竟然起了陷害之心,妄图烧我于山中,好去承接刺史之位!狼子野心,我平日里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与这等猪狗结亲。安德,你可曾见到他?”惊魂甫定,刘宣这时候才长吁一口气,感到了再世为人的快乐。只是今日那永生难忘的背叛,让他咬牙切齿、无法释怀。
“我听有人告密,说此贼竟敢当着刺史的面点火,于是立刻杀了这群叛徒,上山来打探将军的消息。万幸在这官军丛中,还能无恙相见!你瞧,朱八的人头在此!”贼将笑呵呵得回答道,径直从自己腰间挂着的行囊内,提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骇得不少没见过血的羽林军不敢直视。
贼将旁边的贼兵们,也纷纷从渗血的布袋子里,掏出刚砍下的几个新鲜人头来,掷于地上踢到一边。刚才羽林军光顾着着急,竟然没有发现者这群来者的衣服上,还挂着这种东西。看来此辈来之前,已经清理干净门户了。
“杀得好!杀得好!”刘宣盯了好半天,对着朱八灰头土脸的头颅哈哈大笑。
“喂,刘贼!敢问你麾下的这位将军,如何称呼?”憋了好久的好奇心,阳祯忍不住打断二者的谈话问道。这个问题不光是他,自矜身份的羊侃、不好意思的常善,都十分想问却暂时说不出口。
刘宣嘿嘿笑着没有做声,看了眼阳祯后看了眼爱将,示意其自己作答。
“吾乃冀州鬲县人,复姓东方、名老、字安德。”贼将大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