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人定,顾姝当着芸儿的面,从大黑箱子里翻出了夜行衣穿上,带上解药,直奔周嫲嫲所在的小院子。
周嫲嫲平素为人刻薄,本就不受人待见,此刻更是因为她,整个琉璃院上下的人都得面临生死难关;加上她身上的脓包奇臭无比,众人宁愿挤到后头柴房,也不愿与她一个屋子。
偌大的屋子里,摆放着各式好看的家具,却空无一人,只有周嫲嫲一人在屋子里哀嚎。
顾姝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掌着微弱的灯火,大大方方地走到床前。
“哎哟……哎哟!”周嫲嫲侧身向里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哀嚎着。听到脚步声传来,连忙转过身来。
只是她身体太胖了,费了半天的劲儿,却是用力过度,从床榻上跌了下来。有脓包的手臂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没有破的脓包也挤破了,脓血流了一地,那股臭味更浓了。
“哎哟!你……你是谁?”周嫲嫲一边细声地哀嚎着,还不忘问来人的身份。
顾姝蹲下身,将烛火往老婆子脸上一照,见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五官都快挤成一团了,心里十分受用。
“人死之后,魂归地府,阎王爷会根据他生前的事迹,判定是下地狱还是入轮回超生。像你这样的长舌妇,得先下蒸笼地狱,蒸过之后冷风一吹重塑肉身,然后下拔舌狱!”
顾姝将声音拉的又长又沉,连夜风都十分配合,从窗外呼啸而过,立即有阴森森的感觉。
周嫲嫲本就是色厉内荏,早以为自己身染恶疾命不久矣,本就十分恐惧,如今被顾姝这么一下,更是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了。
“你……你是地狱来的使者吗?”
顾姝心里一乐。不由地一叹:这古代的人,对鬼神之说但真是深信不疑。不过又一想,即便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人们不也相信着各种风水玄学吗?
说道理,都是心里作用。有句话说的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新的异味,不是脓血的臭味,而是……
她举着灯往周嫲嫲的下身看去,只见青绿的里裤已经湿了一大片,竟然是吓得失禁了。
若是将人吓死了,反倒坐实了琉璃院疫病的事实。
想到这里,顾姝也不再吓唬周嫲嫲,将一瓶药粉搁在她手边,说:“这里面的药,能治好你身上的脓包。”想了想,她眸中析出几分狡黠,控制不住笑意说:“不过,须得以童子尿为引子吞服。”
周嫲嫲听到有药治病的时候,死灰一样的眼神亮了起来,不顾手臂上的痛,死死地拽着那瓶子。
听到后面一句,瞪大
了眼,“啊?”了一声。
顾姝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没有童子尿,你这病是万万好不了的!”
“可……”周嫲嫲一时语塞,“那可是尿呀!”
顾姝心里冷笑:没让你吃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面上,她不冷不淡地说:“命是你自己的,吃与不吃都在你。”说完,她便掌着灯走了。
今夜,她可忙得很,实在没有时间与腌臜婆子多耗时。
民间有句俗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顾姝走出小院子,抬起头望向半空的白玉盘,很是无语,说好的月黑风高呢?
她将手中灯盏吹灭,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一路摸到了梧桐苑。
真不枉院子名叫梧桐苑,整个院子里栽满了阔叶梧桐,倒是更方便她藏身。
虽然名分上刘敏还只是个小妾,可自从夫人去世后,府上便一直是她在做主。梧桐苑的布置皆是正牌夫人的排场,比起琉璃院要光鲜亮丽的多。
霜月浓厚,夜风习习。顾姝敏捷地掠过庭中的梧桐树,往唯一还亮着灯的房子奔去。
靠近窗下,隐身梧桐叶丛中,便听到顾丽珠的笑声。
“还是母亲有法子,不动声色就把那贱蹄子置于死地了。”明亮的灯火下,顾丽珠与母亲对坐,握着琉璃酒杯,杯子里是葡萄美酒。
两个都是美人胚子,吃了一点酒,颊边好似飞上了云霞,红唇更似烈焰一般,更添了几分妖娆妩媚的艳丽。
刘敏一抚鬓发,不无恨意地说:“当年她娘害得我小产,若不然,你弟弟如今都能满地跑了。这几年我这肚子半点动静都没有,眼看都快四十的人了,若再不怀上,恐怕一生都没机会了。”
顾丽珠闻言,微垂眉眼,连忙举起花盏饮了口酒,将眸中异样隐去。
丞相府只有两个女儿,并未儿子,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希望能有个儿子。虽然她也希望母亲能生下一个弟弟来,好巩固在丞相府的地位,可心里难免是不痛快的。
“父亲时常来梧桐苑,母亲一定能再怀上的!”心里再怎么不痛快,顾丽珠还是安慰说:“左右,棠梨院的钱鹃儿,是生不出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