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问道自己的时候,宋璟年便起身道,“陛下素来是知道臣的,臣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权衡利弊,陛下要问臣的意见,那臣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诶,你但说无妨,召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对吴国谋逆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皇帝语气倒是和暖,可暗中也是杀机四伏,宋璟年微微一笑,“臣也是藩国的人,陛下问臣这些,臣只怕会有人说臣与他们沆瀣一气,所以......”
皇帝明白他的顾虑,便大手一挥,“你但说无妨。”
“是,”宋璟年跪了下来,道,“陛下,吴王世子屯兵已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原是死罪。可谢思明毕竟是吴国的世子,便是要处斩,也得展望民心。杀一个世子并无紧要,若是寒了吴王和吴国百姓的心,只怕会有兵灾啊。”
“那怕什么,如今国库充盈,还怕他一个小小吴国不成?”兵部尚书首先坐不住,指着宋璟年道,“我看世子殿下这话,实在是偏袒得很,由不得人多想一想。”
宋璟年倒是不慌不忙,目不斜视,只看着皇帝,从容道,“今日陛下召臣来是想听臣说心里话,尚书大人要是这么说,那臣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皇帝皱了眉,瞥了兵部尚书一眼,而后才道,“你说,朕愿意听你的话。”
“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今日天下,四海靖平,山川归宁,靠的是当初太祖马上杀伐打下的江山。臣的祖父、谢思明的祖父,亦是因为战功赫赫才得分王位,偏安一方,这是太祖皇帝的恩德,臣与臣的父王没齿难忘。可如今天下才太平不过数十年,将将不过两代,陛下便要兴起兵戈,臣死罪,陛下所为,难免会被世人诟病,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璟年!”唐忠瑞见他这么大胆,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出声呵止了他,“不得胡言乱语!快向陛下请罪!”
“陛下恕罪。”宋璟年乖乖磕了头,“臣句句肺腑之言,往陛下开恩,饶过吴国这一次。”
宋璟年的话可谓是惊世骇俗,在座的所有人之怕有生以来都不敢想会有人当着皇帝的面说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种话。一语惊四座,一时没人再敢开口,还是皇帝,脸色变了变之后复又归于平静,看人看不出他的喜怒,“那依你之见呢?吴国谋反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就这么放过了,若以后生出祸事来,岂非又要让人说朕是妇人之仁?”
“陛下,臣也是一国世子,甚至藩国立足之本,一是土地,二是兵马,三是谋臣,四是金银。吴国姑苏离长安山高水远,吴王才会生出谋逆之心来,不如就将他押解至长安,将吴国的土地设郡立县,兵马收编入伍,谋臣遣散还家,金银没入国库,那吴王便是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无济于事。留他一命苟延残喘,岂不既绝了后患,又显陛下大恩呢?”
皇帝思虑半晌,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
“你说得头头是道,那吴王又不是个傻子,如今知道自己事发,自然早有准备,又岂会等着你去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