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会已却,各门各派的人物也渐渐在离去,鸣鹿山慢慢安静下来。
从天问回去得最早,有些心事重重。李太阿与他一道,虽然犹有怒气,但也在深深思量些事情。
反倒是奇裕,在三人之中离开得最晚。
在雷正则的挽留下,背匣剑客和枫卿童一直住在这里,其间雷正则分别找过两人。雷正则本就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对自己目前“空架子”的身份也很坦然,直言自己现在想要结识些厉害的朋友。这样说开了,反而让人更舒服,雷正则与两人言谈都算愉快。
只是三人之间,自然各自留了秘密。
相比较而言,鬼面剑客与枫卿童或许还交心更多。
对雷正则,就冲擂台之上,他那句敢冒东苍天下之大不韪的“镇北辖境江湖,亦有少年英雄”,枫卿童就由衷钦佩。但钦佩是钦佩,却不敢交心。雷正则定然会是江湖雄主,是英雄还是枭雄,还不好说。
鸣鹿山上,人渐稀少。鬼面剑客终于辞行,枫卿童便也准备离开这鸣鹿山。
枫卿童这几日在山庄中也不是耗费光阴。他在找,找有相应资源的人,帮他兴办学堂——东苍从来没有的阵法学堂。
关于第二本更成体系的阵法书籍,枫卿童在稚子山上断断续续完成了一些,这几日无事之时删删减减,基本已经成书。至于第一本,被西门隐笑称是鬼画符的血色大书,被祭炼成法宝,依旧跟随在鱼幼薇的身边。
枫卿童换了一个新面具,依旧是差不多的价格,差不多的表情。经过几日的沉寂,重新稳定了心神的枫卿童安静了许多。如果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年轻人的眼中似乎有条黑色小蛇若隐若现,缓缓游弋。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没有时间思量复思量,瞻前又顾后才是。万事放下,一切只为早日完成那五件事。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雷正则将最后分别的地方定在了留碑郡内一座不知名的山峦顶峰。
山不是很高,却格外陡峭险峻。似乎正是因为山峰过于陡峭,且目之所及的裸露之处全是岩石,山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树木能够生长依附,让这座山更多是以灌木披了绿妆。
既是野山,自然不存在什么上山下山的小径,遇到最陡峭处,简直就是几十米的竖直墙壁,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对普通人来说,这山虽小,要上去却可算难如登天了。
于枫卿童三人来说,自然简单。
山顶处向来有好风景,此山也不例外。山虽不算极高,视野却分外开阔。一路皆险峻,到了这山顶,却极其平整,如有天人一剑将这山的山尖削去,留了这样一块平地。平地中间,生出一棵古松,似乎因为过于贫瘠,松树瘦削干枯,树皮处处开
裂。偏偏这胡乱拧转身体,绝对难以成材的瘦松又生出一股野蛮的干劲,像极了一条扛过无数天劫的不死老龙。它独自生长在此,大概是要与这天地再较上个几百年的劲。
松树遮了不少阴凉处,却也没有完全霸占这一方天地。三人并排站在空地边缘处一块横亘悬空,突出山体的巨石上,既能俯瞰此山绝美的峭壁,又能望见不远处更高耸入云的留碑郡最高峰断翅峰。
“断翅峰……”枫卿童望向对面那座真正的巨峰,刚刚知晓其名字。
“去那座山喝酒?”雷正则扬了扬手中几个酒壶,询问道。
枫卿童摇摇头:“不了。”
断翅峰,山是好山,名字却烂极。飞鸟断翅,就算是高峰了?偏偏要给与世无争的雄伟山河取上一个杀气浓重的名字,坏了造化美意。为何不叫育鸾峰,或者登天峰?造化令山宏伟阔大,山中便能孕育更多生灵,飞鸟走兽在其中便能各得其乐;造化令山欲与天高,山中鸾鸟便更易腾空而起,扶摇万里。
而不是什么昭然于天下,可令飞鸟断翅。
雷正则自然不知枫卿童心中所想,他随手将手中酒壶放下,而后在山石之上席地而坐。另外两人便也跟着坐下,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秦大哥真的一点酒也不喝吗?”雷正则拿起一壶酒,没有直接放在鬼面剑客面前。
“我也不喝的。”
“我可以喝一点。”
二人一齐回答。
枫卿童诧异望向那鬼面剑客,鬼面剑客一脸淡然,接过了雷正则手中那壶酒,雷正则笑而不语。枫卿童一时有些被卖了的感觉。
“喝点?”雷正则眯起眼睛,举起另一个酒壶,递给枫卿童。
枫卿童有些无奈,盘腿坐起,也接过一个酒壶。
“同道登山共饮酒,人生幸事。”雷正则似乎是由衷有些高兴,他举起酒壶,率先饮了一口,而后望向两人:
“酒是好酒,我就不再多劝了,喝去多少,就是多少。”
“如此最好。”鬼面剑客小饮一口,显然平时确实不怎么饮酒,不好这一口。
枫卿童也不多喝,微微仰了酒壶,跟着小饮了一口。
“秦大哥,今日之后,还是四处漂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鬼面剑客望向对面那座高峰,能隐约看见山中飞鸟,他声音沧桑,轻声回道:
“大概吧。”
“你呢?回镇北吗?”雷正则望向枫卿童,枫卿童此时同样戴着一个面具。
枫卿童沉默少许,还是放弃了撒谎,如实说道:
“大概不会吧,与秦大哥相似,四处转转。”
雷正则点点头,饮了口酒,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鬼面剑客打断了他:
“你呢?正则。”
雷正
则挠挠头,面有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