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陈玉的疑惑,萧若佩笑答:“先生愿意教,我资质愚钝,学不来先生的本事。”
陈玉一听就明白过来,看来是眼前的人因为人品纯良得到前辈赏识,可是没有武学天赋,跟凌前辈虽无师徒名分,情谊上是半点不差的。
“陈姑娘请用茶,我先去书房收拾一下,待会便来。”萧若佩放下茶杯,转身而去。待清茶入口,陈玉才恍然初醒,把今天入院门至今的细节梳理清楚,这人行事干净利落,也不失礼数,面面俱到,天赋不差,若是学剑,也不应该会丢了凌前辈名声,为什么那前辈却没有收徒呢?
所在的屋内并没有太多家具,除去坐着的茶桌茶椅,也就是一张方桌,两条长凳,用料也是就地取材的松木,看得出不少年月,没有因为用得久出现松动的迹象,制作的手艺很是实在。方桌正上头挂有一幅松下舞剑图,题有“剑如松”三字,落款是“凌白涛,木灵六百正年”。本来陈玉见萧若佩答应得简单,还怀疑自己没找对地方,如今看到画,算是放下一半心来了。
四处观望之间,茶杯见底,她刚把茶杯放回桌上,门口一暗,萧若佩去而复回:“书房已经收拾好了,姑娘请随我来。”
小院不大,书房虽然与主厅分隔,也仅隔一墙,几步就到,凌前辈是贪看松林落日,将西侧开窗,当做了书房,那一面窗户已经支起,桌上已经放上笔墨纸砚和她所求的《剑心三辩,边上烛台点上了新蜡烛,原本客厅的茶壶也被萧若佩带过来了,借着余晖,还能看清窗外石桌石椅古松,一片松林之隔,竟看不出这里距离一座繁华小镇不过百尺。
书房内准备得周全,甚至连她夜读的打算也料到了,要说凌前辈看重的人会因为她来自陈家卑躬屈膝,她是不相信的,但这近乎殷勤的招待,又作何解释?觉得事有蹊跷,陈玉开口问道:“你知道《剑心三辩来历吗?”,桌上薄薄的一本,短短三千余字,若传言无误,那是武道之中人人求之不得的珍贵典籍,为
何在这里却如同普通书籍一般,随意供人观看?
“先生跟我说过。”萧若佩看来习惯于回答此类问题,“失剑之事,他不愿多说,但三辩他没有禁止外传,外面流通各版,与原本也仅是少了诸多名家注解,并无多少不同之处的。”
陈玉翻开两页,果然与外面流传的并无二异,那武道传闻能解出原本其中的剑道精髓,就能和凌前辈一样接触到“意”的奥妙,也是捕风捉影?还是自己找错地方?又或者手中的也是假的?
“用而广,广而传,传而久,久自成道,先生虽然不想成一家道学,但也不愿自己心血随流消逝。”萧若佩另取了一本书退到门外,“再则先生出门时嘱咐我,若有人上门相求,不太过分的事情都尽量答应,外面的人看在他面上多半是不会为难我的,可保他外出期间我的安全无虞。三是在你眼中,那书或者是珍贵之物,在先生,则是可以随时写得出来,其价值也仅与所费纸墨相同,陈姑娘不必担心我弄虚作假,我就在外边,姑娘有疑问的话,唤我一声。”
萧若佩行走得坦荡,不似有假,“敏于行,诚于心,凌前辈教得好弟子,为什么不教他武技?是了,前辈出身凌家,怕是一身所学不能外传,可惜耽误了他,骨龄大了些。”坐回桌前,陈玉思忖:“难怪爷爷总说三辩好话,一辩一层,直达意境,却又没有真的认真寻找过原本,当年爷爷也是鼎山失剑之论的见证者,怕是早就知道外面流传的与原本无异了。我还想着借这次到青玄宗观礼的机会找凌前辈讨要真本呢,是我看低了前辈,不出门果然眼界就浅。”带着羞愧之意,她翻开了手中书籍,过一会就完全沉浸书中,那点羞愧完全被书中内容盖了下去。
三辩第一辩是为了避开自己失剑的责任,深解剑招,认为剑是外物,唯有招式才是武道之基,立意浅显,这是大多数武者的层次,这一辩,也被称为“惜命之辩”,第二辩是抛去了招式,抛去了剑器,为了表明自身的重要性,整理出个人武学心得,以求保存自身,凌前辈出身剑道第一的凌家,他天资聪颖,前半生虽然放荡不羁,但见识不短浅,所学甚杂,此时全身技艺融汇于中篇千字中,得出“明招无道”之论,招式一旦成为形式就会脱出道,要想求道,须先寻求招式本质,第二辩得到大部分武者推崇,既是凌白涛向凌家发起的“争命之辩”,也是人对道的“争命之辩”,第三辩“本命之辩”仅有三百字,与他辩论的是曾经随百年前武道第一人凌云学剑的凌家祖宗,凌云是首位接触到意的武者。这一辩凌白涛完败,因为凌家老祖最后向他展示了意!脱离技巧,脱离了自我,凭借对武技理解把握那一刹灵机借天地之力发出的“招式”,真正的以武寻找到了“道”的存在证据!凌白涛虽然借着老祖的压力,瞬间把握住意的奥妙,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意”,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凌家老祖并不打算取他性命,意也因此仅存在一刹,凌白涛自此一生都在寻找那一刹所掌握的道,三辩之论,成为凌白涛在武道之路上的顶点,也是他自己都跨不过去的高峰。虽然凌白涛败,但是武道辩论也如同高手过招,最后一辩,如果不是他触及到意的边缘,凌家老祖也没有那一刹灵感发动意招,故三辩原本被武者传说成能让人直达意的武道典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