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煌……”羽公主断了喉管，开口都是嘶哑虚空的，一说话就往外冒血，她面前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扯了个笑。

“别说话、别说话……我现在让人来救你…….你可以活下来的，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唐思煌拿了手帕，紧紧按住伤口，可是血液还是大片大片地流出来，染红了她的手指、地板。

“别说话、别说话……”唐思煌声音里带了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哭腔：“我不做神子了，皇位也给你…….只要你不杀人，随便你做什么……阿羽，你听到了吗？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羽公主苍白的骨节紧紧拉住她的手指。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呆呆望着面前的唐思煌：“我……对……”

她也发现自己说话漏风，根本听不清。羽公主拉过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她的掌心写字。

唐思煌的掌心都是血，她写的笔画，很快就被殷红色掩没了。但是她还是坚持着，一笔一划写着。

对、不、起。

唐思煌认出那三个字，顿时哑然。泪水不可抑制地满脸纵横。她怀里将人抱得更紧。“不要对不起，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什么都给你……”

羽公主头一歪，好像是睡过去一样，眼睛都闭上了。

唐思煌愣住了，也不嫌弃她的衣服都是血，埋头在她胸口，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未试过这样难过，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去世，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阿羽对她而言，始终不同。

“不要走…….活下来…….阿羽…….活下来。”

就像是许多年前那样，羽公主背着她从山上下来，一路笑着说，“你不是累赘，我可以一辈子背你。”

唐思煌眷恋她那一点点的温情，哪怕这些年如何被虐待，她也知道，阿羽从来不会要她的性命。

在哪个杀人如麻的羽公主背后，内心最后一点点光亮，是属于唐思煌的。

唐思煌紧紧抱着她，想着，你不是我的累赘，你就是杀人如麻的怪物，你也不是我的累赘。

我也可以，背着你走下去。

很多年很多年。一辈子。

羽公主觉得身上很疼，被唐思煌勒得很紧。她眼角温热，似乎有泪流出。

一双温柔的手为她擦去——那温度她十分熟悉。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被罚书，抄错字挨打。年幼的羽公主站在院子里捂着眼睛小声哭泣，她从来不敢大声哭。

然后，从花园里走出来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穿着和她一样一身白色金绣的公主长袍。

她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给她递来一方手帕：“你哭什么？”

小小的唐思煌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温度不高，刚好足够温暖她的小小的心脏。

“别哭啦。有我在呢。”

耳边传来唐思煌的哭泣，羽公主想抬起手，可惜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也很想说话，但是发现开不了口。

——阿煌，别哭。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