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眼斜昵杨秋白,却见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倒像是很赞同的样子,于是鼓起勇气继续说:“既然对王文泉的搜捕陷入了泥淖,是不是可以往回去倒推这发布消息的人是谁?我想,凡事必有因由,前路不好走,不如就换条路也是一样呢。虽然众口灼灼,但若是有心去查,一定能查出最先是从哪里流出的消息。何况,我倒是觉得,既然是有关大理寺的消息,或许正是先从大理寺中传出的呢,大理寺内部虽人员众多,但认真说起来毕竟是熟门熟路,查起来怕是不难吧。”
杨秋白站在九曲回廊上,意味难明地看向她,就在她以为肯定又要挨骂的时候,杨秋白却突然扬声道:“四喜!”
暗处传来一声“是”,随即身着青衣的人影就从不远处的树梢处跃了下来。
花未九瞪大了眼睛,指着四喜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难道方才她在那边叠纸船的时候,对面的树梢上一直蹲着个人?
四喜笑嘻嘻低声对她解释道:“我才来不久,大人在哪我就得在哪,不然怎么叫近身侍卫?”
“该不会......我说什么你都能听见?”她心里嘀咕了一声,怎么那么像村里听墙角的杨二?
四喜看了看不远处的杨秋白,摊开手:“我有那么没眼色么?放心,该听的我能听见,不该听的我会闭住耳力。”
说完,他小跑着回到杨秋白身边,弯腰恭敬道:“大人。”
“去查一查是什么人最早放出的消息,尤其是大理寺内部,”他想了想又道:“另外,除了城中的客栈、别苑等处,再派一些人手留意城中一些荒山野地,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即上报给我。”
四喜领了任务,几个腾跃之间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花未九站在一旁很是激动,杨秋白居然真的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虽说她此前推理出了几个普通的小案子,得到了大理寺卿金毓正的赏识,但,之后经手的案件就一直陷入了僵局。今日随意的建议,居然被杨秋白采纳了!
杨秋白看着对面那人兴奋莫名的神情,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他一向枯燥如水的生活,随着这女子的到来,慢慢被加入了一点点人的味道。但,仅止于此。
他这样的人生,注定了不会与情爱有关。即便是出现了这样一个以突兀的姿势略微闯入他内心的少女,最终,也会如天边的云彩一般落入旁人的手中吧。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子,不都是如此么?
汴京城的夜空中,不知何时燃起了烟花,星星点点明明暗暗的光从夜空中以那样猝不及防的速度透进了昏暗的庭院中,又无声无息地湮灭。
烟花带来的光影流淌在二人之间,如同凝固了一般。一端,是
皱眉黯然沉思的他,一端,是娇笑嫣然的她。
盘旋了一夜的闷雷,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终于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春日的雨,别有一番景象,如同无数幼蚕长成后吐出的银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整个京城如同被笼罩了迷迷蒙蒙的轻纱。
花未九一早便赶到了大理寺,雨势虽然不大,青石板的路上却还是滑的很,因为心疼她那匹小马,所以只是撑着把伞在路上走。大理寺中的树木被雨水冲刷之后,显得愈发郁郁葱葱、珠烁晶莹,空气里也带有一股清新湿润的香味。
如今距发布告示悬赏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却依旧没有人来认尸。为了方便查案,在大理寺后门处特设了一处僻开的小院,专门用来停尸,且派了几名守卫轮流看守。但几日里,除了一些想冒领银子的无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虽然还未值盛夏,但尸体却也禁不起久放,自昨日起尸体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了明显的恶臭,今日若是再无人过来,那只能将其送去西山掩埋了。
花未九一路蹙着眉头朝着那个停放女子尸体的小院走,她和陈瑜之在发现尸体的第二日就已经在城中四处打探可有什么年轻女子突然失踪,但几乎走遍了汴京城的各个角落,也未曾有人说起家中不见了什么人。倒是有人提起家中有一名老汉出门采药,不慎摔落了悬崖。
偏门那里站着两名轮岗的守卫,正在兀自交谈着。花未九走的近一些,才模模糊糊听见他们正在讨论这无人认领的女子。
“二十两银子,可不少啊!你说,咱们这种守城兵,一年拿到手的也不过区区五两银子,这可足足抵上咱们四年的俸禄啊!”
“正是,这家人也是奇怪,家中女儿失踪了,难道也不好奇?除非,这是个没主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