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一式“开刃”,毕竟是韩五子铸剑五十载所得,其中意境已经趋于圆满,只怕这天下间已无几人有此剑心。是以,韩五子不敌赵暄,并非是这一式“开刃”意境不足之因,而是他体内气机远不如赵暄之故,用韩五子的话来说,便是空有赵暄之志,而无赵暄之才。
但即便如此,韩五子铸剑五十年,日日砥砺剑心,以勤补拙,其气机之浩荡远非常人可及,便是在剑道上的造诣,亦可排入天下十人之列!天下剑修何其之多,就算是第十人,亦是无上荣光。这一战,并非韩五子太弱,而是赵暄太强,江湖神话,始终是江湖神话!
在场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韩五子心中虽然颇为感慨,但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并不能接受,当下便坦然道:“韩五子谢过赵先生赐教!”
赵暄一脸肃然道:“这话应该是赵暄来说,韩老哥为天下铸剑五十载,就冲这一点,赵暄便自问不及。更何况,韩老哥这开刃一式,赵暄亦是获益良多!”
韩五子自然知道赵暄并非虚言,当下点点头表示接纳,便不再多言。
见状,赵暄让赵靖谢过剑炉各位长者赐剑之后,便告辞离去。虽说他以江湖大宗师的身份来到剑炉,但终归还是大周的赵三曹,多多滞留此地实在不妥。
对此,剑炉自然不能强留。
看着赵暄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有一名老者对韩五子道:“大哥,即便赵暄答应助我剑炉夺回獬豸,我剑炉赠之天行已是极为厚道,谅天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大哥为何还将这数百柄残剑白白相赠,这些剑可都是我剑炉历代祖师之心血,虽说如今已灵气全失,但就这样赠与一黄口小儿,也太贵重了些。赵暄能傲视江湖不假,但我剑炉也还不至于就怕了他。”
韩五子道:“话虽如此,但剑虽好,也要有人用不是?我剑炉如今势微,空守宝山并非易事,一旦有人起了染指之心,此事就断没有结束之日,若我等健在还好说,一旦哪天我等一睡不起,剑炉之祸便在眼前,要知道,我们不再是可以跃马扬鞭的少年了,我们这辈子是活够了,可总得为生泉,苗苗他们考虑不是?天下皆知赵暄起复在即,大周首辅之位已然在望,一旦我剑炉遭受大难,赵暄念及今日旧情,必不会袖手旁观。即便赵暄不便出手,可还有个赵靖不是?”
“老夫本想借其取剑,试一试他的能耐,如若失败,想必赵暄也没那个脸面求剑,届时顶多赠予一柄摇光足矣,不曾想赵暄真调教了个好徒弟呀,假以时日,这少年未必不是另一个赵九思,你我等人还能撑上几年,那时赵靖应该也有几分气候了,若是后辈不争气,赵靖手中天行岂会甘于沉寂?赵暄走时,老夫并没有点破,但赵九思何等聪慧之人,又岂会不知其中之意,他没给老夫答复,那就是默认了。现在老夫不提,日后赵九思的回报只会越重。有时候啊,不说出来反而更好。”
几名老者深以为然,却又悲从中来,想不到,我剑炉也有仰仗他人鼻息的一天。
………………
众所周知,南海道乃大周江湖气息最重的地方,便是辖下两州,都以江、湖命名,赵暄师徒二人自水火山而下,依旧一路往南而行,直奔湖州而去。
这一路上,有宵小蟊贼觊觎两人手中之剑,赵暄对这些草菅人命之辈自不会有任何好感,便让赵靖料理了,一方面算是为民除害,另一方面也是让赵靖练手。但赵暄有个规矩,让赵靖出手,却不让他出剑,说是要闭剑养气。虽然赵暄曾说赵靖已可握剑,但握剑终归不等于出剑,对此,赵靖虽然不解,但终究没有违背师父之命。
就这样一路行来,赵靖料理了不少宵小,使自己体内的气机更加凝练了几分。
大周永安九年二月二十七,赵暄师徒二人至湖州,进入了一家名为“同心”的客栈,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些吃食。
兴许是为了拉拢客人,客栈掌柜的专门请了个说书先生,不说那些早已脍炙人口的话本,专说些江湖轶事,这样一来,自然吸引了众多的江湖人。
少年人就爱这一口,赵靖很快就被那说书先生吸引了过去。
“听说那大盗李十月又从南海王府中盗取了一颗准备进献给天子的夜明珠,遭来王府追杀,可这李十月也却是了得,生生被他逃了出去。之后,这位大盗竟还放出风声来,说是一颗夜明珠还不过瘾,就连南海王从南海仙人手上求来的仙丹,也终会是他李十月手中玩物…………”
“说过了,樊老头,这些你之前都说过了,换了,换了!”那名说书先生说至此处,众人便不干了,纷纷喝起倒彩来。
那被称作樊老头的说书先生一看压不住了,便咬咬牙道:“尔等可知钦天监拟定了新一轮的十大江湖宗师榜?”
此话一出,客栈中果然立时安静下来,便有人催促道:“樊老头,给说说?”
樊老头却是不答,拿起旁边的酒碗滋溜了一口,众人见此,随即骂骂咧咧的从袖口中取出几枚铜钱扔上台去。听着铜钱那叮咚叮咚的响声,樊老头眉开眼笑起来,这才清清嗓子道:“不急不急,在此之前,请听老汉说说江湖小宗师榜。”
底下有人奇道:“只听过江湖十大宗师,如今哪来的江湖小宗师榜?樊老头,你可不要诓骗我等!”
樊老头也不恼,笑到:“这你便不懂了,这江湖小宗师榜,以前是没有的,却是今年新拟定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说不准呐,未来江湖扛鼎之人,便在其中!人数嘛,却也没有大宗师榜上这么多,寥寥数人,可想而知上榜之人是如何的天纵奇才!”
“哦?快快说来!”
“其实说来也简单,也就四五句话:东都信、西蜀忠、南海出蛟龙,不及李家有神通。”
“作何解?”
“这东都信,叫陈信,乃信王陈平湖之子;西蜀忠,叫刘忠,乃蜀王刘天府之子,南海出蛟龙,说的便是南海王沈新台之子,咱们南海道的世子殿下沈蛟龙了。李神通乃前执金吾李琼林之子。这些人,自小在边关作战,因此声名远播。”
“不错,世子殿下自小在军中历练,老夫曾见过一面,确实是人中龙凤。如此说来,这份榜单上的其余几人,想必亦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尤其是这李神通,竟能压世子殿下一头,更是了不得!”
樊老头点点头道:“说到这李神通啊,当年其父李琼林突然暴毙,在大周亦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李神通也是极为了得,没有依靠,自幼便进入军中,年纪轻轻,便混了个实权将军,奋武将军啊,正四品!多少人奋斗一生都不曾有的荣耀,就冲这一点,俺老头就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