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晚膳后得到沐薇被皇后打板子的信儿的,急匆匆赶到碧晨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远望去,碧晨宫像是这皇宫内的一处荒废所在,零星的灯火在夜风中更显寂寞。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瞧瞧三公主。”
“是。”
云昭整了整衣衫,轻车熟路的进了碧晨宫的大门。左右按他的意思尽数退下,漆黑的夜幕下,他穿过院子,直接进了沐薇的寝宫。
见了沐薇,二话不说先揶揄一把,“你这皮痒的毛病这回可治利索了?”
沐薇自小天气一热就时常后背发痒,有时候还得有人挠着痒痒才能睡得踏实,特别是雷雨天,外面雷声轰鸣,吵得她心烦意乱,那时,后背更是痒得难受。
“托三哥你的福,小命还在。”她刚挨了板子,没心思与他斗嘴。
云昭放下一堆瓶瓶罐罐,去疤的,消炎的,止疼的,乱七八糟摆了一桌子。
“还疼么?”云昭蹲在榻前问她。
沐薇撇撇嘴,“敷了药,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云昭拍拍她的头顶,有些心疼道:“竹君刁蛮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同在一块念书,以后更要当心才是。”
这宫里,哪个不是捧高踩低,莫说她今日被皇后打了板子,哪怕是被打死了,不过也就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梧桐苑那么多公主皇子一同念书,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句话,一个皇后嫡出,一个宫女私生,孰轻孰重,由此可见。
云昭见她愣神,捏了捏她的脸,玩笑道:“怎么?害怕了?”
沐薇点点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三哥,我怕有一天会死在这宫墙之内。”
云昭愣了,他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害怕过,他每日见她读书写字,不争不抢,默默无声,他以为她只是这样安静的孩子,没想到,这些表象都是源自害怕。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疼爱道:“傻瓜,有三哥在,别怕。”
她凄苦一笑,算是回应。
云昭比起她来,处境算好得多了。皇帝很是疼爱这个读书认真,见识独到的儿子,封王赐地不过早晚的事。
很多时候,沐薇是羡慕又嫉妒云昭的,但是更多时候,她替他高兴。众多皇子公主,与她交情最好的只有云昭。所以她分外珍惜这位兄长和朋友。
“竹君的性子也算是睚眦必报,你今日戏耍了她,来日,她必定是要讨回去的。往后在梧桐苑,你还需要更小心一些。”
还要如何小心?!沐薇暗暗苦笑,她的书桌向来在最角落,光线暗淡,周糟冷清,只为远离其他皇子公主,以免生出事端。她是没有人可依靠的,出了什么口角争执,能做的也只有受罚。没想到如此的委屈求全,还是躲不过这无妄之灾。
一时间,她倒不知道该将自己放到怎样一个更低的位置了。
沐薇的大眼睛里滚出泪来,缠缠绵绵,淌个没完。
云昭一下子慌了手脚,“哎哎哎,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好好的?三哥,你是不是傻?我都皮开肉绽了,哪里好了?”
沐薇吸了吸鼻子,眼泪里都是委屈。她穿着雪白的里衣,腰下还依稀可见血迹。太医院派了个年纪不大的太医匆匆来瞧了瞧,留下两瓶药膏,说了调制的方法就走了。现在想来,那药大概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药,不然怎么涂了这么久还有血渗出来?
“珍珠。”云昭表情严肃的招呼了声。
一个和沐薇年纪相当的小宫女从外面进来,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奴婢见过三皇子。”她低着头,朝云昭行了个礼。
云昭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寻了一遍,捡出两个红瓶,“这两瓶药,一个消炎,一个止血,稍后你替三公主敷上。”
珍珠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接过药,眼见着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