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刘咏絮这个时候还没有走,过来拿过安歌的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后点头道,“不错,这就对了,看来你很会揣摩皇后娘娘和谭与白的心思......贝林?你怎么又起了个新名字?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贝’是‘贪’的下半部分,‘林’是‘婪’的上半部分,我这篇文章不是自己想写的,只是为了赚钱活命而作,所以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切莫贪婪,保证底线。”安歌低着头,声音冷清。
刘咏絮神色复杂,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夸赞道:“安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邸报府有你一人,足以当三人用啊。”
安歌到底年纪不大,被这么一夸还是有些害羞,忙谦虚道:“刘大人谬赞了,安歌还是要和各位前辈好好学学。”
“哈哈,不急,以后学的机会多得是。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安歌应了一声,收拾完东西便先回住所了。
刘咏絮却迟迟未动身离开,他看着安歌离开的方向,回想起了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曾一心想着用手中的笔报效朝廷,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些阴暗腌臜早就将他的锐气磨没了,如今的他也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官,看着俸禄可观,受人敬仰,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放弃了多少东西才换来了如今的地位。
安歌......虽然有着一身锐气,但到底只是个女子。
早在大黎开国伊始,便有刘、宋等理学家,与太祖皇帝论道经邦,以孔孟之书为经典,以程朱注解为规矩。他们提出的论点,自然是对殷氏皇族顾权有极大的帮助,但其中一些论点却将女性的地位贬得无比之低下。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晟帝时期......晟帝是当今圣上的爷爷,大黎从开国起便禁止官员狎妓,所以喜爱男人变成了上流人士之中时兴的把戏,晟帝不顾当时群臣反对立了一位男皇后,为此还将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子都放出宫外。但那些妃子已经嫁过人,就算嫁的是皇上,也受到了当时诸多人的不齿,晟帝对这些曾经的枕边人有愧,便下旨砸了大黎全部所谓的“贞洁牌坊”,明令禁止任何不尊女子的行为存在。
当今圣上也是眼界独到,再加上有一位智谋不输男儿的皇后娘娘,使得如今大黎女子的地位又高了许多,京城已经开始新办女子学堂,寻常女子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养在深闺不得见人,可以出来谋生。
可百年来埋下的理学思想岂是皇上下旨禁止就可以完全杜绝的?那些改嫁过的女子,街坊邻居表面上不敢说三道四,可谁知道关上门后他们是怎么议论的?而且说是禁止不尊女子,可科举制度延续至今,何时允许女子参加过?
以安歌的才学和一腔热血,朝中有几个大臣能比得过她?她现在不一样要拘在这四方庭院,写着为自己不齿的文章?
刘咏絮深深哀叹,那么多代都以男子为尊,如今突然说女子和男子一样,又有几个男子能像他这样想得开?人心思想最难更改,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只盼几代之后,那样同样怀着一腔热血、对国家身怀责任感的女子们,能与男子一样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甚至披甲挂帅,捍卫帝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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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京城的夜晚热闹非凡,长街上熙熙攘攘,甚至要比白日更加喧嚣。
这么晚被被从郭府赶出来,郭采苹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脸,手里拿着邸报府的钥匙,想着只有去邸报府应付一晚了。她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娘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就是哭求着给她要了个先生回来教她读书写字,如今能谋个正经差事,不至于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流落街头。
周遭的热闹似乎与她无关,那些香气四溢的美食、琳琅满目的饰物、花样繁多的襦裙,处处透露着大黎的奢靡,然而她只能低着头快步走来,因为她没有多余的钱看这些。
不知不觉到了邸报府,她正要进去,却看见安歌从里面走出来,她连忙躲到一边。安歌走了之后没多久,刘咏絮也跟着走了出来。
郭采苹等他们二人的身影都消失才从暗处走出来,此时的邸报府乌黑一片,显然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那也就是说,方才,是刘咏絮和安歌二人孤男寡女单独在此处?
郭采苹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果然,安歌受到如此受重视,一定是拿美色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