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西山不见，只有一谷，起初叫做剑谷，后被该做桃花谷，其中桃花四季不落，名为寂寞林。

而在北地，所有北地军人的归宿，都是那里。

秦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里才能到雁南城。

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五天，但这都不重要。

期间有秦家军的将士送来了食物和水，他点了点头，收下了。

那是一次无比沉默的行军，秦予低着头，他看着面前已经被踩出一条路的雪原，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所谓天倾，以及能够杀死天倾这两种存在，对于这个世上究竟有何等重大的意义。

他只是沉默无言地一步步向前走着，只是因为他觉得，徐迟是个好人，他应该被葬在桃花谷。

“来了？”只是平平淡淡的两个字。

这是几天里，秦予听见的第一个声音。

他的脚步略微放缓了片刻，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尽可能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黑影，以及他身后更加雄壮数百倍的庞然大物。

雁南城。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要来的地方，按道理，满足了自己久违的愿望，他应该从心底都涌出一股狂喜才对，可是相反，他的内心现在并没有任何动摇，甚至下意识忽略了面前说话的人究竟是何等存在，只是从鼻腔中，随意地出了一口气。

“嗯。”

“嗯？”

但是下一声代表着疑问意味的语气词，也在一瞬间后，出自他的口中。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站在雁南城门口的大道之上，而道路上，除开男人，空无一人，在道路之外，却是人潮人海，都在用一股奇怪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确实，背着一具尸体行走在大路上，能够引起他人怪异的眼光并不稀奇。

然而当他再度抬起头审视了一遍，他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

因为那条雁南城的正门道路之上，伫立着整齐划一的两排黑色军队，从身上的标志和盔甲的样式不难看出，这就是北地赫赫有名的秦家军。

除了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以外，其他人几乎都维持着整齐划一的沉默，包括座下的马匹。

两列黑压压的，穿着褐色制式盔甲，带着雁翎盔，左手袖口绑着军用袖箭，右手握着马刀坐在马上，全身武装到牙齿的军人，正默默地站在街道的两旁，一股恐怖而刚烈的铁血味道，在安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

这样大的阵势用来迎接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穿着普通衣服，像个乡巴佬一样缩着身子的年轻人，难怪雁南城的人们，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剩下的路，我来送吧，算起来，我也算是徐迟的故人。”面前的男人缓缓说道，语气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既然叫出徐迟的名字，那应该是真的才对。

毕竟，没谁有着闲工夫摆出这么大的阵势，迎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在男人接过徐迟之后，秦予只感觉身上一轻，顿时一个趔趄。

身后一人顺势扶住了他，一股温热的暖流，从那人贴着秦予侧腰的位置缓缓流入他的身体里面。

男人背着徐迟，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视线尽头，而身旁的苏灵也在那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层层黑甲包裹，密闭的人群无论这么垫脚，都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形，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秦予，终于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直直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