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我们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本着回属地实习的原则,我们分两组回到所在地区。我与同宿舍的大陈被安排在地区行署所在地的一个派出所里。阿混回老家实习,这对他来说,相当于放了两个月的假。
我与大陈白天在所里帮忙做些内勤,晚上参与审讯工作。实习生活紧张而丰富。
周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在所里忙着整理户籍档案。突然看到阿混在窗外探头探脑。
“阿混,你怎么来了?”
“兄弟,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去,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我把阿混领进了办公室。
阿混怫然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今天真有事找你。”
“行,你先呆着,下班一起吃个饭。”
在派出所边上的一家小饭店里,我叫了大陈一起陪阿混吃饭。
阿混带来了让我万分惊讶的消息。
“小梅家出事了,她妈死了。”
“怎么回事?”
“小梅他妈是个会头,平日里做些小会,赚些息差。这一段时间不是日日会很火吗?她妈就做起了日日会,结果会脚跑了几家,她妈填不了那个窟窿。会脚们天天跑到小梅家闹,要求还钱。还有会脚放出话来,说即使法院抓了小梅的妈,一样要求她们家还钱。”标会是民间非法融资的一种手段,在中国南方许多地区都存在。
“她妈欠了多少钱?”
“听说大概有百来万吧。”
“这么多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知道,小梅他爸是个老实人,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卖了房子还债,可她家那破房子能值几个钱啊?她们家人被会脚们追债追得到处躲藏。听说家里的一切都被砸光了。她妈没逼得没有办法,喝了农药自杀了。家里正准备打官司呢。”
“那小梅现在怎么样了?”
“小梅人倒没什么问题,但估计这事对她打击挺大的。前两天,我和马丁参加了她妈的葬礼,我今天上来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们这事的。”
“那小梅现在还能安心复习?”
阿混摇了摇头:“人能平安就算不错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有什么办法复习?”
“干部知道这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吧。”
“我看我们还是别跟干部讲,干部知道后也是白担心,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情况还是让小梅自己跟他说吧。”
晚上,阿混在我宿舍里休息。我俩躺在床上聊天。阿混告诉我,他向单位提出申请,现在在海田实习。
“你这是以实习为名,行泡妞之实啊。我看你的实习,就是泡妞。”
“我这回跑到你这,一是想告诉你们小梅的事,第二就是向你请教一下泡妞的功夫。云云一直不肯答应跟我好,我有些伤脑筋。”
我奇道:“你还用得上向我请教?你那死皮赖脸的功夫哪去啦?话说回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没有可能你就是一棵花心大萝卜,不是云云眼里那棵青菜?”
“你才是花心大萝卜。我对云云可是百依百顺,可她一会冷一会热。这次回海田实习,看得出来云云挺高兴。上周我还带着她去瑞溪看桃花。我俩天天在一起,在供销社里,我把她的那份工作都做了。可是我提出让她当我的女朋友,她却不愿意。我跟其他女孩子多讲几句话,能感觉出来她好象不太高兴。我都搞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替我分析分析。”
“你让我仔细想想。”我琢磨了一会,对阿混说:
“云云是正式工吗?”
阿混摇了摇头:“跟我一样,是临时的。”
“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阿混睁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行,告诉你答案之前,先把我衣服洗了。”我指了指床头堆放的几件脏衣服。这段时间日夜在忙着加班,有几件衣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
“去你的,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少废话,你到底想不想听?”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学会打劫啦。”阿混学着陈佩斯对朱时茂说的话,对我十分不满。
“去啊,还愣着干嘛?为了你的幸福,帮我洗回衣服,多值。”
阿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拿起衣服和脸盆,极不情愿地往卫生间去了。
我躺在床上乐:“喂,你洗干净点。呆会检查不过关,不要怪我不讲啊。”
好半天,阿混终于洗完衣服。
“快说快说。”
“你是想听好的,还是想听不好的?”
“你别磨蹭行不行?都得讲。”阿混急不可耐。
“我觉得云云不讨厌你,甚至还有点喜欢你,可是对你又不满意。”
阿混点了点头。
“你想啊,人家云云是个女孩子,想不想找个条件比她要好的?你现在跟她一样,在单位里还是临时的。以后跟你结婚,不得过穷日子呀?”
阿混道:“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供销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