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金殿传胪’,大体就是在殿试结束后,考官们评阅试卷分出一二三甲等,授予进士名分。同时若有需要,还要剔除个别‘极端反动分子’不予进士名分,最后再综合各考官的意见选出十份最优秀的试卷,标出建议的‘状元’、‘榜眼’、‘探花’等一甲名次,上呈给皇帝批准。
当然,皇帝也会亲自查看这十份考卷。
若是皇帝不同意考官们的意见,则会直接修改名次。
这便是所谓的‘天子门生’。
最后,鸿胪寺与礼部根据皇帝确定的名次,举行一个盛大的典礼,当众一个一个念出所有中进士人员的名字。其中,前十名还会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并由皇帝当场宣布状元榜眼等,这便是所谓的‘金殿传胪’,一种荣誉的象征。
毕竟,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机会面见皇上。
是以这日一早,举子们便早早的梳洗干净,打扮一新,静候在集英殿外。
甚至好些举子还专门簪花并抹了腮。
大家都知道,前十名要接受皇帝面见,若是因为长得太丑了,或者脸没洗干净,因此而错失了状元,岂不是大为可惜。
实际上,这种事情也的确发生过。
张子颂没有这种‘得见天颜’的荣誉感,一路上便有些不紧不慢。
等到入宫时,绝大部分举子都已经老老实实排在了集英殿外,一个个鸦雀无声、面色紧张,好似电视机前等待开奖的彩民。
当然,气氛上多了一份骨子里的庄严与尊重。
张子颂显然没有这种觉悟,由着性子懒懒散散的走向队伍末端。
只是,转过一个廊角时,竟看到了老对手韩维与叶祖洽,正捂住嘴角窃窃私语。其实张子颂对两人的谈话没兴趣,奈何听力却比较好。
“敦礼,放心吧,状元肯定是你的?”韩维左手捂住嘴角,右手抚了抚叶祖洽的肩膀,安慰说道:“我和吕大人,还有王珪大人,都推荐你为第一。而且吕大人还拍着胸脯保证,你的文章立意,契合圣心!”
“可是……,晚生听说苏子瞻那个大嘴,抓住晚生考卷上‘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这一句,攻讦我‘献媚时君,意在投合’,还说若我中了状元何以正风化,要求圣上钦点上官均为状元呢。”
“苏子瞻与刘攽、李大临等,咸鱼几只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韩维再次拍了拍叶祖洽的后背,“圣上已命末相陈升之重新查阅考卷,你也知道,陈相爷可是很怕王介普的。王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放心吧。”
“王大人亲自出面了么?”叶祖洽终于拍了怕胸脯,揖手答谢道:
“有劳大人费心,晚生这下放心了……!”
两人窃窃私语,俨然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待叶祖洽说完一抬头,这才发现了张子颂竟站在旁边,两人顿时惊得一个趔趄,随后大声呵斥道:“张子颂,你还懂不懂得礼义廉耻,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状元郎在说话啊,失敬失敬。”张子颂丝毫不掩饰听到了对方谈话的内容,谦和揖手道:
“恭喜,恭喜,叶兄鼎甲登科,可喜可贺!”
“无耻小人,偷听他人谈话,不要脸!”叶祖洽自然是一脸怒色。
“我不要脸?”张子颂假装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晚生既不想中状元,也没有联合考官们作弊,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懒得理你!”叶祖洽只能转身离开,“韩大人,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