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发起攻击,激战到到现在已经是四更了。
整个东海岸火光冲天,喊杀声时大时小,吸引了远离战场的钱塘府居民。立于城墙头观战的守卫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一战不同于以往。一战乾坤,便在今夜!
――――――――――――――
成奎现在是满脸黑灰。
石脂燃烧会产生一股浓烟,黑蒙蒙的,西北人通过燃烧石脂来收集这种黑灰用于制墨,墨色极佳。
成奎顾不上擦脸,石脂本就不是军需必品,全部泼完后也只是堪堪烧了墙体的表面一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海盗拆了船板立墙,船板在制作的时候特意考虑了防火性。今天还下过雪,板面湿漉漉的。石脂燃性虽好,也还是没烧透。
“攻城槌!”成奎命令。
前排的盾阵打开一个缺口,早已严阵以待的攻城槌被六名兵勇合力推向敌营。箭雨更密集了,压的海盗抬不起头,盾阵里分出了一小队死死护住推车的兵勇朝着被封死的门靠过去。
海盗发现了移动中的重槌,他们对自己建的大门紧固程度最清楚。先是被火烧,现在又要承受重槌的撞击,只消两三下就得破门,一时间箭羽纷纷下落。
“妈的,他们怎么还有箭啊!”成奎忍不住骂道。
盾手举着盾抵挡着连绵不断的箭雨,一阵的“噼里啪啦”声,振聋发聩。重槌一点点的靠近,终于到了合适的位置。兵勇们短暂活动了下手臂,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抓住拉绳猛地往后拉,重槌向后摆动。兵勇卸了力,重槌向前撞去,在撞向门前,兵勇又助推了一把,这下重槌狠狠地撞在门上,带着整座围墙震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第三下的时候,大门轰然倒下。
“杀!”成奎命令。
潮水似的东海卫涌进了敌营,海盗本来就因为大门被破心里胆怯不少,现在东海卫直接冲了进来,无心应战的人更是不少。海盗四处逃窜,但能逃的地方能有多少,跟没头苍蝇似的见着空就钻。
自海战输了之后,东海卫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今天终于等到了将气吐出来的机会,这些混迹沙场的汉子嚎叫着砍杀过去,个个红了眼。
――――――――――――――
境州军的那一面也攻破了。
李明钰带着身边的几十人成功突围到了围墙边,在以牺牲了三个兄弟的代价下,成功破坏了联接围墙的接口。境州军用飞钩拉倒了围墙,直接杀了进去。
王阳恨着躲在阴暗里。
原本他可以一箭射死李明钰,但大门被破,东海卫杀进来,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的心惊胆战,四散逃了,李明钰见势发起强攻,与境州军汇合。现在境州军也杀了进来,他想再杀李明钰已经不可能了。
王阳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渐渐隐入了黑暗。
―――――――――――――――
陈祖义没命似的在冰上奔跑。
东海卫,境州军攻进来后,营内大乱,本就战力不佳的海盗根本无心迎敌,能逃的逃,逃不了的就只能被官兵就地扑杀。
陈祖义趁乱杀了一名官兵,扒了衣服套在身上,装作官兵伺机潜逃了。境州军打开的缺口本是最近的最好的逃跑的点,但陈祖义考虑到那杀的正猛,所幸舍近求远,从东海卫偷袭的后围溜了出去。
冰面上有积雪,没有他想像中的滑,跑起来还算省力。也不仅仅是积雪的原因,他劫杀的官兵刚好是发动偷袭的东海卫,脚上的铁扎还没卸,陈祖义杀他的时候全身就套了件犊鼻裤。
陈祖义现在就是一条落水狗,连他自己也这么想。他跑着跑着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营地。营地火光冲天,打杀声渐渐小了,应该是官兵在打扫战场。
陈祖义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他就知道现在自己有多恨,多狰狞。他辛苦打拼了几年,原本过着劫劫商船的生活也挺好,现在一夜之间全没了。人总是那么贪,总想着更好的,陈祖义现在悔不当初听信了那人的游说。
王侯的命果然不是他能有的。奶奶的,自己真是想发达想疯了!听了那些读书人的鬼话。
“妈的,老子没死,老子还没输!烧吧,杀吧,东山再起的本事老子也有!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他咒骂了一会,转身离开。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月亮重新隐于云层后。陈祖义大跨着步子,积雪被踩的“格叽格叽”的响。
起风了,而且一阵比一阵大。跑了一身汗,现在被风这么一吹,浑身都觉得冷的慌。得亏扒了身好衣服,这个东海卫穿的是厚实的棉衣,脚上是新棉鞋。
“嘿,官兵的东西就是好。”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