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四,子弟下山去了。山门便不讲经了,飒时笪七月初五,地支年九月初四,林凡与郑佀送童子下山,就往土城去了。
说是置办,林凡自然未多想。
采菱本是要跟去的,又怕她乱跑,殷泰将她留在了山上。不叫她胡闹,也看得住一时,却要管住她那是不可能的。等殷泰午休时,她便溜到太觉山找采荷了,琼女采荷长在渔家女子,也是自幼泅水摸鱼惯了。
冬腊月下海,摸鱼虾不在话下,偏偏白玉冠面,又有气概,好似个男身观音。此时女池里无人,坦坦而来,门帘来了个调皮鬼。池中雾气多,水面却清澈,采荷不知往哪藏去。
只拿手指着菱女说:“怪了,你不去闹你的师兄们,跑到这来做什么!?”
采菱也不怕她,叉腰在岸边,戏道:“你挡个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采荷拿手将头发披来,坐到水里,不理她。
谁知采菱自己解了衣服要下来,忙拦住:“你还没未……”话没说完,扑通一身那边就跳了下来,赤条条的身子半熟不熟,似条金鱼般。
“唉……又要换水了!!”采荷托腮喃喃。
金鱼从水里钻了出来,一抹脸,翘眉眼波,睫膏采撷,如两粒珍珠看来。与琼女瞎闹,采荷自然拿手挡着闹不过,下水去拿了采菱的脚踝,将她倒吊起来。
琼女高额不输男子,削肩蔷健,细看也如男子般浑身棱角,雄浑有力。
采菱知错,连连求饶,才得命逃去,游到池边,远远看着。样子可怜,琼女挽着头发,横眉看她。忽来到她身后,搭肩坐下,仔细:“桑树都洗了吗!?”
采菱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洗了,院子后面楼上,树荫后面。”
“蚕桑也喂了!?”琼女问。
“都喂了……燕子的窝我昨天都做好了……”采菱掬态答着。
“还不是你先欺负小燕子,她爹妈才找我告状……你可倒好,把大小的家都给拆了,罚你不对吗!?”琼女质问,点了点鼻子,搂着脖子又是亲昵。
“那咱们的爹妈呢!?”采菱撇了撇嘴,认错了。
琼女噎不语。
“诶……姐!!我有好东西给你看!!”采菱突然想到,神手到池边衣服里,将一片碧玉递到水里,张手给琼女看。
“八成又欺负宇航,你呀……我看谁敢要你!!”琼女从水里抬来,将采菱的手递到面前。仔细看了看。
“不嫁人呗!!想生娃娃就找师兄双修去……”采菱辩到。
“胡说!”琼女敲其额,质问,“你又不是汨姝宗的,双修什么!!!你懂什么,尽胡扯。”
采菱痛,捂额道:“不就是男人嘛,还不多了去!!”
琼女摇头,再又锁了眉头,冷冷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还回去!!”
采菱闻声,知道不要紧,急忙拿来看着担心问到:“怎么了……阿姐!?”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琼女摆头,看着采菱,话中有愠色。
采菱摇头,神色也不玩闹。
“这是烎噱碧——开火源东皇家的东西。也唤作血燕子,人家躲都来不及,你却当宝贝。”
采菱拿着看了看,眉眼里思索:“东皇殷家的东西……”
“我问你,胜文前世谁?”
采菱:“周瑞呀!?”
“那周瑞以前呢?”
采菱才想明白,应道:“殷汤!!”
琼女立视之,再说:“皇太乙,暠天帝,泯。哪里白来的殷福同享,殷汤有祖殉人殉,长者死诛亲族妻子,寿元尽则祭祀女仆妻眷。实屠戮万人,为人不耻憎恨……你可去问宇航哪里来的,我打断他的腿!!”
采菱这才说:“不是宇航师兄的……是太师叔引来那人给的,我以为什么东西!!”说罢,就要砸去。
被琼女拦着,收了起来,挽手思忖片刻:“这都是殷女带出来的,在男子身上,也便罢了。”于是翻转过来,离文后又讣。
琼女细看告知:“殷不拜真神上帝,不拜山河偶像,只拜先祖。乃娲皇景民,你不去招惹便罢。这些讣言,写的是福腴的长君,非我神州中原,却是同类。你且往洞外洞天交于太师叔,不要声张。”
“也不许怕,我昆仑立于天地,定不让别人欺负了,听到了吗。”琼女捧她肩说。
含波对望,尤有爱恨,似脉脉绵绵,不甚喜欢。
小妹感动又不宣,年幼不懂,齿不能言,只低眉泪若卷烟。
朦胧里肌肤相对,好生羞耻,怕心痛又缩到水里,只露个脖子出来。却怎心知也就明白,说不好微妙。采菱咬唇,不再起来。
琼女沐浴完毕,披肩出去,采菱抬头看去,想着阿姐香肩红唇,自己甘咬着。仰头去,叹道,不知将来便宜哪个污浊男子。
到了览明山上,只有墨林在洞中,琼女问。
墨林则说,都往墟元去了,便罢了。下山去往五丰,找闭关的苍天子说,心里说:“这福腴还好脸面,蛮子的花家开府,也盯着采菱,如今弄出这等事来,应早跟爹妈商量。”
不由加快脚步。
行至后山,竹亭后苑,郎朗笑声,有农家三人在此娴熟。近看才知是前日受罚的两人,与之同坐的,正是那祸首。
亭中最内,宇航最先看到,忙起来连招手:“哎呀,阿姊来了!!师姐,这是去往哪里呀?”
玉天君背对亭廊笑而不语,林凡看到,也奇怪。天君只笑。
“什么阿姊阿妹的,别叫得亲!!你怎么不回家呀,不是准你们有半月假吗?”琼女问。
走近,那程宇航本就矮了采荷两个额头,如今又把头埋着,像个待训的孤儿童子。玉天君忍住噗嗤差点忍住笑了出来,只好也低着头。
林凡也感叹,这女子有后皇气度,竟然与殿主修为不输。
宇航答到:“年节再去。”
女子转过身来,瞪了天君一眼。玉天君忙绷起脸来,神色若常。她看着林凡:“你就是太师叔说的林凡!?”
林凡起身拱手道:“正是,才来两月,参见采荷师姐。”
“既然认得我,那就好办了。”琼女走了过来,“听说你上个月还救了采菱,看来有些本事,我先谢你。”说罢,琼女也拱了拱手。
“只是玩笑时遇到恶兽罢了,应当的。”林凡心知必有后话,也说。
琼女抬头看他,正声道:“也好。还不知师弟何方人士,太师叔这般器重,定在钟鼎世家,也有名气罢!”
“师姐!!”天君突然叫住,本抱腿坐着,如今紧着眉头叫住,似认真起来。
林凡正要答,琼女回头看着,也望去。玉天君起身走到宇航身边,抬手掐诀,看着廊前。
绿色深埋,似古木迎风。
大落红,破油伞。竟然走来一红衣男子,长发蹉跎,红衣却秀美,长袍款款踱步而来。慢而不慢,晃眼已从山下,走到庭前。
这寸步神履的功法,修为便高处在场所有人。
昆仑休憩,百十余年来,虽有五丰山门,予百姓家却从不封门禁。本是往来,但这人眉头悲悯,面容邋遢,细看来自有杀气叫人不能察觉。
“风雨断肠人,常不悔——参见世子!!”那人举着破油伞,红衣挺直,嘴唇干涩,似有疲惫,但气沉声宏,可见修为。
林凡知道冲着自己,也就放心了。从旁拿起剑来,四人中宇航知道些所以,为采荷不知情况。
那玉天君突然插话来,嬉笑道:“严华妙法有四天王,征天魔王君逆天,大明离火王,无相王……转轮天王,业悲禅师,阿育。”
“孔雀南王,成,不,慌——”
男人握着伞,目光转来,沉声中困倦更深,叫人听了也留下泪来:“何意?”
“哦……记错了,现在应该叫成荒南才对,阎皇宫攻覆玉皇宫时,成荒南逃了,落荒而逃……所以……现在也不对!”玉天君头一歪,擦了擦鼻子笑到。
“天君!!”采荷蹙眉叫住。
“嘻嘻!!”玉天君转而笑到,看着师姐,稍宽,拿手扫了扫额发,然后抱着肩歪着头,嬉皮笑脸的看着红衣男子,“现在是孔雀南王现在是叫……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