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愈没钱请大夫,来的人自然是徐老。徐老将他腿上的伤包好后,嘱咐几句便走了。
“徐老慢走。”
凌愈拄着一根拐杖送行,李峤觉得奇怪,堂堂一城之主这样做会不会太亲和了?
这个疑惑马上就被李峤给忘到脑后,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伸懒腰嚎了一声:当城主书童的日子太爽了!
凌愈早晨都在处理政务,只有画画时会让他随侍,李峤一天只帮人调颜料铺画纸,顺道花式赞扬凌愈的画。他甚至觉得凌城主根本不需要书童,只是喜欢作画时旁边有个人在吹彩虹屁。
“城主,你这画的是何人?”
画面上的那人白发,穿着一身红衣,腰间别着骷髅头,手上提着一把老二胡,装束极其怪异。而这人的面部却是空白的,凌愈迟迟没有落笔。要知道,凌愈平日里作画大多喜画人面,从城主府的仆役到街边卖吃食的小贩,他都能画得栩栩如生,但现在卡在人面上,实在是奇怪。
凌愈最终放下笔,垂下头道。
“画的是没见过的人,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为什么要画他?
“今日到此,你也去休息吧。”
李峤退回侧间,发现天都黑了,他一个不留神又陪凌愈画到半夜。
这种悠闲日子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那便是他每晚都能听到有人在敲地板的声音。不知何人闲着没事整晚整晚地敲,断断续续,有时轻有时重,一下一下敲在人心坎上,让人不得安生。
他得掏钱搬个床来。
“咚,咚,咚。”
哪个傻缺又在敲地板了?!李峤炸毛,朝着地板就狠狠一拳,直接在上面留了个拳印。
他大呵道:“去你娘的敲,信不信老子敲爆你的头!”
“咚咚!”
仿佛是在响应他,那人敲得更凶了!李峤一嘴地脏话还没出来,突然察觉不对。
他将耳朵紧贴在地面,仔细一听后瞪大了眼睛。不是周围的人在敲地板,敲地板的人,就在他下面……
那人见上面没了动静,应该是敲累了,李峤再趴着听时就没有一点声音。
难不成有人被困在下面了?李峤心道不妙,莫非这个城主府还有什么隐秘?
他在偏间四处查看,而后又跑到书房搜索。这间屋子统共也没有多少东西,李峤敲遍了所有的卡卡角角都没找到机关,正要放弃时,瞅到了那盏落地宫灯。
他走到灯面前。
李峤第一次来书房时就觉得奇怪,凌愈整个人都是穷的,偏生这灯却不合景,不是用木头或纸做成的,而是用的凹凸不平的彩色玻璃制成,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琉璃,是特别昂贵的东西。
李峤打开琉璃灯,里面只有一根细细的蜡烛,他摸上摸下一点异常都没有,正准备关上琉璃灯门时,突然灵机一动,将蜡烛点上。
等他一关玻璃门,调整了琉璃的角度,彩琉璃竟将光线折射在了一起,光线穿过李峤耳下,他回头,指在了一本厚厚的蓝皮游记上。
这本游记混在一大堆蓝皮书中,李峤上前一摸,这本书被钉在了地上,正是机关所在。
找到了!
李峤翻开书本,书被人挖空,里面有一块凸起的把手。再一扭,一整块五十公分宽的地砖就被他提了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长不见底的石阶。
李峤把琉璃灯从灯柱上取下来,提着它小心翼翼往里走。
这条石阶极长,越往下走就越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陈年老血混合某种排泄物发酵后的味道,他估摸着自己走了百多个台阶才踩到地面。
面前还有一条石廊,李峤提着琉璃灯一照,长廊仅能容一人过,地面长满了青苔,还有些灰白的颗粒撒在上面。
李峤蹲下一抓,是米粒……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米粒呢?
再往前走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跟书房侧间差不多大的小室,有一张石床,上面的被褥凌乱,杂七杂八的书散落在一旁。
李峤感叹道:真有凌城主的风格。
那是!?
石床的最里面还堆了十多本小册,这个时代少有人会用牛皮纸作封皮,李峤拿到手中浏览。
“光:起床,吃饭,做事,吃饭,练功,睡觉;安,起床,练功,练功,练功……”
确认过眼神,是丑到爆炸的字。但凌愈为何要暗中监视应庭光?他们两人不像有过节的样子。
左思右想得不出答案,李峤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石桌上。桌上没有书,杂七杂八的堆着药瓶跟颜料,还有一堆薄皮一样的东西叠在一个寒玉盒中,李峤从里面拿出一片,仔细一看差点没手抖把灯给摔了。
他将琉璃灯挂在墙上,坐在石凳上对着一方铜镜,而后将这张薄皮贴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