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走到大公鸡的旁边，微微笑道：“小僧之前在寺中也养过许多鸡鸭，不如让小僧来检查一番？”

大公鸡这时候似乎回过神来，“咯咯”叫了两声，头也不回地往山林深处跑去。

“大红！”

徐沐快急坏了，想要追上去，可此时夜幕低垂，四周一片黯淡，唯一的光亮是陈方休身前的火堆，她也不敢贸然跟上去。

陈方休瞥了一眼，眼神微微晦暗了几分，又展颜笑道：“九灯大师，一起吃晚饭吗？我们正好带了干粮。”

九灯笑道：“施主不必客气，小僧的干粮还够，只是希望借点火，稍微烤烤身子。”

陈方休点点头，那黑色缁衣的和尚便坐了过来，从布囊中掏出一块干饼，再掰成两半，放在火前微微烘烤。

徐沐这时候心里又急又怕，担心大红出了意外，又不敢一人去找。可是陈方休像是没看见一样，仍在与那九灯大师寒暄，在何时何处落发修行，又如何在这山林中相遇，听到厉害处，还会点头称赞，相谈十分甚欢。

关于这些，徐沐之前在路上便问了个七七八八，她知道九灯大师是来自龙泉寺的剃度僧人，这次出行，是为住持送信到寒山寺。

九灯大师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言辞谈吐间佛理精深，徐沐与他聊了一路，便觉收获颇多。这时听陈方休再问，仍是觉得获益匪浅。

“陈施主年纪轻轻，对佛法竟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以色见佛，以音求佛，乃邪道也’，小僧也以为如此，却未能将其诉诸于口。今日在此处遇见陈施主，看来是九灯的缘法到了。”

陈方休笑道：“所谓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你我皆在山路上，人生何处不向佛？心能转物，即同如来。”

九灯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受教了。”

他将未吃完的饼放入囊中，又小口喝了些水，起身谢道：“多谢陈施主徐施主款待，夜色已深，小僧不便多扰，暂且离去。希望日后有缘与二位同行，尤其是与陈施主交谈之后，小僧受教良多。”

陈方休同样起身行礼，目送这九灯和尚步入山林之中。

等了一会儿，空气中只有噼噼剥剥地烧柴声音，远处传来细微的唧唧虫鸣，风吹树叶发出簌簌地响声。

徐沐奇怪地走到陈方休身前，才发现他满头是汗。

“小器灵，你怎么了，太热了吗？”徐沐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特别奇怪地坐到他旁边。

陈方休这时才微微喘出气来，伸手摸了摸后背，一片湿濡。

他看向懵懂的徐沐，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道：“姑奶奶，你刚才领回来了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东西？”徐沐眨着眼睛，“不是九灯大师吗，他人挺好的呀，帮我捡了好多柴，还主动帮我背了回来。要不然就我这小身板，哪里扛得动哟。”

陈方休没忍住，弹了徐沐脑门一下，把她都弹懵了，才听见陈方休说道：“小木人儿，你可知道，刚才如果我稍微露点怯，估计现在咱们两人的坟头草都可以开始长了。”

徐沐脸色这才凝重起来，跟陈方休相处这么久，她清楚陈方休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当他胡言乱语说怪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应该是比较放松的。

可当他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话，徐沐便有些害怕起来。

“他不是人，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