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小组进驻厂区的第二天晚上，陆西何提着两瓶贵州茅台来到了张志博家中，他想请张志博帮个忙。

原来陆西何的表弟邱勇在京西市有一家不锈钢厂，京西表厂用的原材料大都是从邱勇那里进货。因为陆西何和邱勇的关系原因，每次进货下个月一定会把货款支付给邱勇，京西市很多不锈钢企业想挤进来，只因陆西何的存在都是螳螂挡车、自找无趣。有人私下猜测陆西何每年在邱勇处拿的回扣足有20多万，还有人说邱勇供的货都是以次充好，而价格却比其他厂家贵了好几倍。陆西何今天找张志博的目的是想让他在两年前的一张进货单上签个字。

两年前京西表厂打算从邱勇的钢厂进四吨高强度镍钢，但采购员在电话中将“四吨”说成了“十吨”，以至于钢厂真的送来了十吨货。由于当时产量没那么大，就将多余的六吨退了回去，仓库进货单以及财务部门都有当时的记录。现在陆西何不知在哪里找到的六吨镍钢的进货单，上面居然写着未付款字样。

明明根本就没进货，哪来的未付款一说，这点身为科长的张志博是清楚的。陆西何却说没给人家付款，人家三番五次去厂里找他，人家钢厂也不容易的话云云-------

最后张志博终于弄明白了，原来破产清算有个制度，破产企业宣布破产前一年内欠下的债务不能立刻偿还，需等清算完从未分配的资产中支付。一般而言，一个企业一旦宣布破产，企业的财产需优先支付清算组的费用、律师的费用、工人的报酬及社会保险费用，最后才是支付企业所欠债务。等到了支付债务那个环节，企业财产基本就会被用光。但如果企业债务是在一年前产生的，则可以提前还清。

陆西何正是看到这个漏洞，才决定最后一搏，再挖一次表厂的墙角。幻想破灭后就是火山般的爆发，怒不可遏的张志博将陆西何拿来的茅台仍出了家门，对着陆西何说出“滚蛋”两个字后将门重重地关掉。此刻的张志博感到冰冷般的绝望，如果当时妻子顾敏没及时回家，他真有跳楼的冲动。

企业破产后，借助岳父的关系张志博被安排到了区机械厂当了一名技术员，生活过的还算惬意。不多久机械厂的厂长因岁数已高提前退休，区里要空降一名新人当机械厂厂长。然而对于张志博来说新人并不陌生，新任厂长正是原京西表厂厂长陆西何。冤家路窄，张志博并不想与生活妥协，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毅然辞掉了机械厂技术员的工作。

上有老下有小，失去生活来源的张志博感到心里无比急躁，他决定做自己最不擅长的事——经商。张志博拿出3万元的积蓄，去济南买了100箱3毛钱一袋的花香牌洗头膏，他打算去京西市各大洗浴场所跑市场，卖给老板4毛钱一袋，老板再卖给顾客5毛钱一袋。他算过一笔账，每袋洗头膏赚1毛钱，一箱有1千袋就能赚100元，100箱就能赚1万块。他想了想自己原来在表厂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1000多块。即便现在自己一个月卖出100箱洗头膏，收入也是极可观的。

然而没有前期市场的精准调查，只有乌托邦式的想象，注定是要失败的。张志博跑遍了全市大大小小五十多家洗浴中心推销自己的洗头膏，老板们要么说贵，要么说质量不好，还有更绝的说厂家直接给发货。过了半个多月，疲惫的张志博仅仅卖出10多袋洗头膏，还是在洗浴中心门口卖出的，被洗浴老板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