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公子已承诺保我谢家无虞。至于王乾翁婿二人,”谢懿说着,独自走到门口仰望苍天道“,算是我为父亲大人报了仇!”
老大人的确是受王家之欺,不得不赶往老家筹钱,这才半路遭了劫难。若是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报父仇,倒也算是孝字当先。
可……可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
虽然飞梭是谢懿做出,斜纹布的主意也是谢懿所出,但织布房平日里可都是谢长盛在打理。
他对谢家斜纹布寄予厚望,当作传家的基业经营,不知倾注了多少精力!谁知却要拱手让人!
更休说谢家大宅,这可是老大人毕生的心血啊!
“莫非真的别无他法?”谢长盛依旧不甘,对谢懿道“,即便懿哥儿要借刘氏之手保全谢家、为父报仇,却也不能将织布场和家宅这般轻易变卖了啊!”
“这……”谢长盛不禁一声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懿连忙和声安慰道“,掌柜的莫急!飞梭虽妙,然天下精巧利器何止飞梭?斜纹布的买卖虽好,然天下兴旺的生意何止斜纹布?”
“我虽将织布场转让给了刘家,却并非打算从此吃老本过活!还请掌柜的信我一言,谢家往后会有更好的生意可做!”
闻言,谢长盛一怔,看着一脸自信的谢懿,仿佛胸有成竹般,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那些关于谢懿的种种神秘传闻。
谢懿并未在意谢长盛的反应,接着道“,至于变卖谢宅,也绝非一时冲动。不瞒掌柜的,早在许久前,我便有此念,今日不过借此契机罢了。”
听得谢懿此话,谢长盛又变得满脸震惊。
谢懿解释道“,县城虽繁华,然县治所在,官吏公人云集,豪强亦众多,势力错综、人际复杂。我谢家根基浅薄,稍有不慎即遭人算计!”
“刘氏虽允诺庇护我家,却不是长久之计,待刘家接手了织布场,经营一段时间,占据的市场日益稳固后,谢家对其来说便毫无价值可言了。”
“因此,谢家若要今后不再受人所欺,非自强不可!而若欲自强,非奋发不可!但在县城里,稍有动作便会引起坊间注目,或不慎得罪哪家大户,实在不宜大展拳脚!”
最后,谢懿神情坚定道“,待此事过后,我必要另寻一处安稳僻静之地,以图长远!”
数日之后,上海县衙。
这一日注定不得宁静,才一大早,鸣冤鼓的震响便惊动了整个衙门!
明朝县衙大门的东侧有一座鸣冤鼓,西侧还有一座申明亭。
寻常民间纠纷只到申明亭递交状纸,由吏员调解,即便调解不了,吏员也已了解案情的内容,可传达给知县大老爷,省去许多功夫。
而鸣冤鼓只有重大冤情、涉及人命的要案才能敲响,一旦鸣冤鼓响,知县必须立即升堂开审。但若是哪个缺心眼的丢了一只鸡去敲鼓,只会被皂隶用板子打屁股。
当一个衙役手持杀威棒,骂骂咧咧地跑到门口,正要教训教训敲鼓的刁民时,却不禁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