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检查报告，赵德仁满脑子都是疑问。

会议开始，最先发言的是徐文峰，他竟然推翻赵德仁的意见，认为可以给方贝贝手术：“患者方贝贝的脑肿瘤虽然是高级别胶质瘤，乍一看，肿瘤和正常组织黏连在一起，分化度很差。但是，我仔细看了检查结果，其实分化还不是很差那种，这就意味着，手术的难度不算很高。像这样的情况，还是可以手术的！当然，只要是脑肿瘤手术，我们都无法确保百分之百成功，手术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有危险性，不等于就不能手术。不手术，患者就没有机会。手术了，患者或多或少还有些机会。生命至上，只要有一线机会，咱们都不能放弃......”

早在昨天的例会上，赵德仁就已经对自己的工作做了小总结，当时，关于方贝贝的病情，他也做了简单的介绍，认为桥脑胶质瘤所处的位置很险要，桥脑毕竟控制着人体的呼吸功能，而且肿瘤又是挽起，手术难度非常大，稍微不小心，患者可能就没呼吸了。

就他的经验，对于这样的患者，与其冒险手术，不如给予患者更多更好的临终关怀。

方青云和徐文峰刚聊得如此投机，想必，徐文峰已经知道，他拒绝给方贝贝手术。

既然如此，徐文峰还强调可以手术，这不是故意扫他面子吗？要知道，科室同事都已经知道，他拒绝给方贝贝手术！

更让赵德仁感到惊讶和费解的是，科室好几个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竟然都站在徐文峰那边，认为可以和有必要给方贝贝手术。

“赵医生，你的意见呢？”等其他人发言完毕，骆国清把目光转向赵德仁。

“我......”赵德仁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说：“我还是原来的意见，我个人认为，患者方贝贝的病情很复杂，手术风险很大，不适合手术！”

“狗屁风险大！赵德仁，胡说什么，你？”赵德仁话音刚落，坐在徐文峰旁边的方青云嗖地站起来，指着赵德仁就骂：“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眼下，我女儿急需手术，你却口口声声说，我女儿病情复杂，不适合手术。赵德仁，我问你，你的居心到底是什么？”

方青云这么一叫喊，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赵德仁身上，赵德仁感觉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很没面子。

沉默片刻，赵德仁耐着性子说：“方先生，这是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会议，医学专业方面的情况，你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但我不是傻子！刚才其他几个医生的发言，我都听得明明白白，他们都认为，可以手术。唯独你认为不可以手术！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你要跟我过不去？”方青云脸色阴沉得可怕，指着赵德仁，威胁道：“姓赵的，我警告你，我女儿要是无法在你们医院手术，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自从当医生以来，赵德仁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患者家属，被方青云如此威胁，赵德仁有些生气，加上年轻气盛，他想义正辞严地怼回去，却见科室主任骆国清给他递眼色，于是，只好将怒火压下去。“方先生，不同的医生对患者病情有不同的看法，那只是我的看法，并不代表其他人！”

有些不满地看了徐文峰一眼，说：“既然其他医生认为可以手术，那还请方先生找其他医生给您女儿做手术！”

刚才，第一个说可以给方贝贝手术的人是徐文峰，加上徐文峰这段时间风头很盛，而且又刚从国外学习回来，赵德仁所说的其他医生自然指徐文峰。

事实上，就徐文峰和方青云那亲近的样子，赵德仁早就料定，方青云肯定会让徐文峰给他女儿方贝贝做手术的。

方贝贝的脑肿瘤就摆在那里，明显很难手术，纵然徐文峰本事再大，手术都很难成功。

“我当然会让其他医生给我女儿做手术，难道我还会继续求你不成？”方青云还在气头上，已经顾不上赵德仁的感受，他丢给赵德仁一个白眼，讥讽道：“就你这德行，我也不敢让你给我女儿手术！”

扪心自问，自从当医生以来，他行得端走得正，以满满的爱心对待每一个病人。万万没想到，方青云竟然以这样的眼光看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定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方青云可以否定他的专业水准，但是，不可以侮辱他的人格！

旋即，赵德仁想到亡故女友宋雪茹的家人。当初，手术失败后，宋雪茹家人也是对他恶语相向。

为什么自己一片好心，却没人理解？

深深的悲愤与痛苦噬咬着赵德仁的心灵，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他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紧绷的神经似乎随时会断掉！

继续留在这里，鬼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这样，那，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抱歉！”赵德仁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赵德仁走进洗手间，扭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清凉的自来水，不停地往脸上泼，好像自来水跟他有过节似的。

这是他很早就养成的习惯，情绪激动的时候，凉水是最好的镇定剂，能够有效地缓解激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