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赌场不比旁个,若是欠了旁人的,他能拖能赖,欠赌场的他可不敢拖赖,早有人带了话,到期还不上便要剁了他一只手去。
驴老七心知对方是狠角色,说的出做得到,自己又实在凑不出钱来,无奈之下,便趁着盂兰节的鬼市风俗,混杂在人群当中,专挑那一等妇孺下手,伺机偷盗些钱囊首饰。
因着鬼市实在人多,些许挤挨并无人留意,两日下来倒也得手了不少,只是一番点算之后实在还差着许多,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伺机做上一票大的。
早在鬼市第一天,他就盯上了小夜,早就听说生得好的小女娃若是卖去楼子里,百十两银子总是跑不掉的,何况这小娃娃不论长相还是穿戴,都是一等一的,若能到手,光她身上的穿戴怕不又能当出一大笔来。
可是想归想,这小娃娃身旁大人看得紧,休说是入了知味楼的雅间没法下手,就是鬼市之上人群混杂得那般,都是始终不离左右,或是牵着抱着,或是挡着人流使她不被太过挤蹭,驴老七别说是所图不轨了,就连想摸个簪环巾帕都近不得身。
几次三番觊觎却得不了手,驴老七本也歇了心思,只另寻目标尽量弄些钱财首饰,却不料今日随着人流仓皇奔走之际,却瞥见这贵气逼人的小女娃独自一人站在角落,当下驴老七顾不得甚,心一横,借着人群拥挤奔逃之机,擦边跑过小夜身旁之时一把夹起她就跑。
小夜猛然之间被人掳了,一惊之下自是拼命挣扎,但她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哪里挣得过驴老七这样一个壮年男子?驴老七心知这小娃娃家中亲属必定不远,更是丝毫不敢松懈,一只粗糙大掌将小夜口鼻捂得死死的,一丝声儿也发不出。
还是亏了驴老七不欲弄死她,觉出手中的小娃娃软了下来,看着离着主街远了,这才松开捂住的手掌,让她缓口气。
小夜被捂着口鼻窒息了这许久,休说是挣扎,早连叫喊的气力都没了,眼前一片昏沉,脸色都发了青。幸而是驴老七放手得及时,再拖个一刻怕不要憋死过去。此时好容易得了空,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喘了没两口,口鼻一紧,竟又被死死的捂住,只觉得身子颠簸不止,被挟带着再次狂奔了起来。
驴老七不想捂死这小娃娃,却又怕她叫嚷哭喊,便始终牢牢的捂住小夜的口鼻奔逃,只隔一时放开手让她缓一缓气息,挨她喘上几下便再次捂住,小夜被他摆布得哪里还有气力挣扎,窒息得昏昏沉沉,偶得的空当连气都还喘不匀,哪还喊得出声,驴老七左钻右绕脚步不停,一时间已是近了城门。
洛水城由于这盂兰节的习俗,向来是鬼市的三日内夜间不闭城门,方便往来商客出入赶市,因着抢孤赛场那一场混乱,此刻城门处也已是人群纷乱,不少听信了鬼怪吃人的商客游人都一窝蜂的向城外涌动,驴老七奔了这一时,眼看再过两条暗巷便到城门,正自寻思要怎样不引人注意的将这小娃娃夹带出城,却不料手上蓦然一痛,被小夜一口咬住了手掌!
小夜被强掳了奔逃这一时,虽是挣不动身子喊不出声音,又窒息得发了昏,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坏人抢了在跑,哪里肯乖乖配合。只是驴老七的力气实在不是她能抵得过的,无力挣扎之下,只挨着又一次被松了口鼻缓了几口气,正要再被捂住的时候,小夜拼命的一偏头,用力一口,死死咬住了那只捂过来的大手。
这一口小夜用尽了全身气力,两排细小光洁的乳牙深深嵌入驴老七的拇指根部附近,几乎是立刻就涌了满口血气。
驴老七手上猛然剧痛,待要抽手却险些把肉都扯下来,他一个泼皮,虽是平时混惯了,不是那等身娇肉贵之辈,然而十指连心,这等痛楚是旁的不好比的,又惊又怒又痛又恼之下不由也发了狠,擒着小夜身子的手往外一抡,便把她整个抡甩了出去,小夜在黑暗的窄巷中重重的撞在了墙角的砖楞上,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当月光再次朦胧照亮的时候,这条偏僻狭窄的暗巷里只剩墙角处一滩不起眼的血迹,渗透在青苔泥污之中,渐渐干涸。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