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弥生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谢意。
过了一会儿后,姜茴抬起头,看着方弥生头上的纱布,充满歉疚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还连累你受了伤。”
“没关系,伤口现在已经麻了,没有多疼。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比一般人痊愈起来要快得多。”
姜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方弥生问道:“我能在你这里坐会儿吗?”
“哦……当然可以……你的朋友都走了吗?”
“他们走了还会有新的人过来的,但是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方弥生心中感慨万千,这世上的人真是各有各的烦恼。
“我听姚警官说了,检察院已经书面建议不拘捕了,再过不了多久不起诉的文书就会下发了……”
“嗯,我也听说了。”方弥生道。
“恭喜你。”姜茴笑道,“对了,怎么没看见叔叔阿姨?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我想向他们道个歉。”
“我父母吗……”方弥生缓缓道,“不用道歉了,反正他们也听不到,他们四年前就去世了。”
姜茴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缓了好一阵才问道:“是怎么……”
“交通事故。”方弥生平静地说道,“四年前,在我们自驾游的时候和一辆逆向行驶的汽车撞上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姜茴看着方弥生的眼睛,忽然流下眼泪,“原来如此,原来你也……”
“嗯。”方弥生轻轻一点头道。
“我该怎么办,我的父母因为我死了,我该怎么办……”姜茴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落下,双手紧握在一起,抖个不停。
“他们不是因为你死的。他们是因为那个男人无聊的幻想而死的,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姜茴在方弥生面前不断落泪,方弥生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成不变的夜空,直到床单都被打湿。因为他知道,天始终会亮起来的。
姜茴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有关父母的一切,说妈妈小时候是如何逼她练琴的,爸爸又是如何瞒着妈妈偷偷带她去游乐场玩的,说着说着会笑出声来,然后又哭个不停。
在此之前,姜茴从未对他人掉过泪,对同学朋友是这样,对警察医生是这样,对外婆更是如此。因为外婆感受到的痛苦丝毫不比她少,她不想再让她担心。
而渐渐地,方弥生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也说起自己父母生前是怎么和自己打交道的。
他说小时候爸爸总是体罚他,他觉得这不是一种合理的教育方式,于是去书店买了一堆育儿的书回来给他爸爸看。
这件事被妈妈当成一个笑话,经常说给别人听。
两人聊到了半夜,聊到天光乍现。
姜茴带来的零食被两个人吃个干净,撑得直打饱嗝。
在此之前,警察曾找来心理医生为姜茴和方弥生做心理干预,姜茴就不用说了,就像一个打不开的河蚌,无论说什么都以“我没事”,“还可以”和“谢谢您”应对,多余的话不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