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祁向南摇摇晃晃的回到府院。
偌大的院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仆人,祁士离正独自做着一件十分细致的活:裁剪花花草草。
他已步入不惑之年,做这些事情看似是在修身养性,然而这副虎背熊腰的身材,实在是与此场景格格不入。
祁士离抬头看着儿子,不满的说道:“昨晚又到哪儿鬼混了,一天天不着家,年纪轻轻就让酒色财气掏空身体,简直不成体统,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祁向南磕巴说道:“老祁……你一个杀猪的,天天附庸风雅,硬是要文绉绉的摆弄这些花草树木,莫非以为能够掩盖你的本性,不可能的,即使你学着书香门第的老爷们舞文弄墨,也掩饰不住你是个大老粗,别浪费时间了。”
祁士离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逆子,别以为你爹我离了你就干不成大事,你给我等着,你好好看看,这次不用你,你爹我也能将那五家豪绅吃干抹净。”
“不用了,我已经约见了那五人。”祁向南淡淡的说道,然后就摇晃着身躯往东厢而去,边走还边悠悠道:“哦,对了,没有要事就不要打扰我了,我去补个回笼觉,今天还要与老石去邙城转转,时间可紧的很,哎,都怪昨晚没有节制,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你,你这小兔崽子真要气死你老子我了……”祁士离指着祁向南的背影,气遏不已。然而他的手却在轻轻捋着长髯,眉宇间透着莫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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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金元。
新皇登基,举国欢庆,昭告天下,国庆三日,大赦天下,万民跪伏,三呼万岁。
举国上下欢腾,为兴乾帝祈福,希望吾皇能为万民谋福祉,兴我乾夏王朝。
朝堂之上,龙袍加身的顾阳明,龙行虎步,款款踏前,总管太监连泰连忙躬身上前,伸出胳膊,敬扶而上,龙座前,小心翼翼为主子撂起衣摆,新皇居龙椅高高端坐。
群城叩拜,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野内外尽皆三呼万岁。
与此同时,储秀宫内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身躯摇曳,神情呆滞,嘴里不停呢喃道:“老贼,你还我儿,你还我儿……”
随之,两名奴婢一左一右,表情木然的架起这个身姿娇小的女人,往深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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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城地处乾夏边境,南靠两国分界线雾延山脉,北邻鳢化城,东紧楚峡关,西边接壤沧原荒漠。
按理来说邙城是边境城池,不应该有多么多么繁华,人口更不会多,然而现实却是恰恰相反。
经济南北互通,丝绸贸易、茶叶、粮食等,通过水陆运输到各地,使得此城昌盛无比,甚至比许多临近京都的大型城池都要繁华,发达。
虽然时有战乱,山匪袭扰,但是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战役,因此,邙城反而成了许多人致富的淘金港,造就的结果就是人口大增,官府所收赋税连年增长,隐隐有与国都那些个所谓的赋收大城争锋的趋势。
却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城战役,使得繁华如厮的邙城,变得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石皓一行十余人抵达邙城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本来不会这般时辰才到,但那位擅长下半身思考的某人一补就已巳时过半。
一行人到了城门前,石皓翻身下马,对陆奎二说道:“去给那个小姑娘买点吃的。”
城门下,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七八岁小姑娘,蹲在城门口,她的小身板前,放着一只破碗,她不时的环顾四周,似乎想要起身乞讨,只是看来看去,她的小脸上总有挥之不去的胆怯。
终于,她鼓起勇气,捧起碗,走向一名正要进城,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怯生生的说道:“夫人……能行行好吗?”
“滚开,小贱种,看你都脏了我的眼睛。”中年妇人一把推开眼前挡路的小姑娘,恶狠狠的骂道,言语中尽是尖酸刻薄。
小姑娘被推的一个踉跄,直接撞在城墙上,手臂擦出一条长长的红印,转瞬之间就已渗出淡淡血丝,她疼的咬牙切齿,但却是一声不吭,返回原地重新蹲着。
小姑娘看向那个扬长而去的妇人背影,呸了一声,低声骂道:“恶婆娘,我诅咒你出门踩狗屎。”
石皓接过陆奎二手里的几块烧饼,准备给那小姑娘送过去,刚一走近,耳边就传来了小丫头的低声怒骂,一听不由乐了。
他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她看似害怕周围的所有人,然则心里根本就不惧。
“小丫头,这样的事每天不少经历吧,是骂两句心里才会畅快些?”石皓蹲在小姑娘面前,将烧饼递过去,好奇心发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