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文昌楼,一间名为富贵吉祥的包厢。
石皓站在门口,哭丧着脸,道:“大人,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没那么大能耐。”
他始终还是没能避过这一“劫”,在贺鑫图半请半威胁下,来到文昌楼。
“坐下说话,见了伯父也不喊一声,一些时日未见,怎的如此见外。”云棠坐在厢房中央的暖炉旁,向石皓招了招手,又往炉中添了几块木炭。
石皓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伯父,你就饶了小侄吧。”
他其实很清楚,今天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了,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大木啊,伯父都还没说什么,你如此紧张做甚,外面冷,屋内暖和,快进来。”云棠嘴上说着,心里却骂道:“小兔崽子,装模作样,今天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休得要与你翻翻旧账。”
“吕公子,今日贺某于文昌楼设宴,专为答谢你为本城除去坤沙帮这只害群之马,特意请了知府大人作陪,想来公子定然不会搏老朽的面子。”贺鑫图在一旁,绵里藏针地说道。
石皓看着二人的双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只能无奈苦笑。
他迈步走进厢房,待贺鑫图、云棠各自坐定,也跟着入座。
接下来,就看这二人如何将这台戏唱下去。
贺鑫图坐在主位上,他首先提杯:“今天贺某设宴,为了感谢……”
这些场面话,石皓只当是耳旁风,酒过三巡,他便以午时在燕雀酒楼喝多为由,不能再喝,他心中笃定,贺鑫图今天既然如此关注自己,那自己在燕雀楼的一举一动,他应该了如指掌,那么这个理由就不会突兀。
“大木,邙城被攻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光涌入本城的都有许多,如此这般,对码头运营可有影响?”云棠心中焦急,他早就想把问题抛出来,可又不能显得太刻意,结果一拖再拖,直到此时,才装作随口一问。
石皓摇头,装作不知云棠话里的意思,道:“码头运营一如往常,伯父不必为此忧心,小侄在此事上,必会事必躬亲。”
云棠一听石皓避重就轻的言语,“腾”的一下,火冒三丈,差点就要拍桌子骂娘。只是,多年的城府,让他很快把这种念头压下,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没有影响就好,我还一直担心着,昨天还和鑫图商量,说这两日得闲去码头看看。”
“有劳大人,贺师爷挂怀。”石皓不管云棠嘴上说的真假,礼数他做的周全,向二人一一行礼。
顿了一下,石皓又说道:“伯父,两军交战,鳢化距战地如此之近,恐怕会受到波及。”
这一刻,石皓想起了近些时日的城中情景,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觉得不应再拿着,才点向正题。
云棠一听此话,眉头一舒,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对于石皓将话题掰正,面露赞许之色。继而转头,与贺鑫图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宽慰。
“贤侄所虑极是,一旦两军大动干戈,交战白渑河,波及是肯定的,但是这方面,目前非我所忧心。”云棠说道。
“难民之事?”石皓低头给自己杯子中倒了杯茶,说道。
云棠点头,道:“青禳大军攻破邙城后,未做出天怒人怨之事,也正因此,城内数万百姓,及辖内数十万百姓四散奔逃,朝廷对此……”
“大人,国是万民之国,非掌于朝堂之上的区区数人,民之无家,非是控之,堵于鳢化实非明举,乌珩之事,乃前车之鉴矣。”石皓突然出言打断了云棠,以他的性子,本不会作出此等冲动之事,只是一想起扈江之上,那些稚嫩与苍老的面孔,离去时无助的背影,他就忍不住。
云棠听闻此言,神情一滞,呆若木鸡。此刻,石皓的这番话,无异于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一下子敲击在云棠的内心深处,令之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