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元元年,对第八号殖民星球来说,这不过是漫长的进化史上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在蛮荒的大陆上,云雾缭绕着嶙峋山脉,已经成型的类似裸子植物高耸如标枪,这些巨树扎根在大地上,连绵成绿色浪涛。
在某快被重洋隔绝的团块状大陆上,日出才刚刚到来,一轮红色隐约挂在远山后。一些外形修长细瘦、长满鳞片的四足生物借着反月状的钩爪攀附而上,在高数十米的树枝上倒挂着,前后摇晃着脑袋,张开尖喙对着同伴发出唳唳声。
这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山脉围拱出一块谷地,这些四足生物群居在此。它们是生态中最高级的掠夺生物,而且已经有了智力的启蒙。
如果任由时间流逝,它们或许会走出森林,两足站立起来,成为这个星球的主宰。
在这颗巨树顶上,一只四足生物忽然扬起两对伶仃前足对着天空厉叫,透出了一种警示的声音。
随着那声鸣叫,一呼百应,下面的树梢下探出一个个鳞片覆盖的脑袋,朝天鸣叫着回应,像是某种集体意识。
那个如同集体头领的生物张开好似螳螂的前足,腋下撑开了两片翼膜。
这个生物毫无征兆向后倒去,坠落下去,但它的叫声却没有一丝恐惧,靠着蒙昧记忆中积累的经验它掌握了风,空中身形敏捷一折,绕着巨树滑翔一周,又乘风扶摇而上。
“喝呀———”
这是四足生物的叫声,尖锐如其钩爪,能传播得很远。
这句叫声反复回荡,所有的同类都收到了某种预警。但很可悲,这些生物的大脑还并不发达,除了日常的捕猎信号,他们并不能分析出首领这声悲鸣是何意义。
所以他们只是循着本能回应着首领的叫声,让这种旋律反复传递下去,奏出了一首旷世的悲怆哀歌。
“轰隆隆——”
所有生物都抬起原始的脑袋,向着忽然聚集起来的云层,充满了疑惑。它们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上方会发出那种巨大的声音,那可能会吓跑猎物。
可是它们再也不会有思考的机会了,再也不会有了,首领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了些预感,却也无济于事,它救不了自己的族群。
三秒之后,雷声到达了大地,随之而来的上千束是粗如高树的闪电,漫天的流焰,一块烧得火红的流星以绝对的气势撞开了云层,这个峡谷恰似地面伸出了一双手,托住了这颗孤星。
那是绝世的火焰,这颗星球上再也没有那样热烈的东西,它带来了方圆几百公里的毁灭,一瞬间里所以地面的生物种群灰飞烟灭,尘土被高高抛到了平流层上。
从上方看下去的话,在很小的时间变化中,地面以一种极其疯狂的频率一抖,如同造物者抖动一张能铺盖天地的毯子。
结果那张毯子上的一切都瞬间摧折迸裂。震动先是向着四面八方辐射状传播,遇山开山、遇江断江;与此同时,那种震动向着地下渗透传递,撼动了千百年来相安无事的深层的地质结构,地下切层完全错位,地幔中的熔融物质沿着断层和矿脉喷涌上来。
天崩地裂的声音纷至沓来,仿佛无始无终,天地间演奏了一场灭世的音乐会。
“空空空空——”
一切都在死亡、凋零。
地震波向着四面八方铺开,预计抵达海岸才会停下来,地下的震波则会抵达地核。
但那将是十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期间将发生不止四百次不包括余震的次生毁灭灾害。
而在灾难发生的前十秒内,大陆上所有生物都在痛苦的烧灼中死去了,而处于灾难中心的谷地反而因为高温而瞬间蒸发,没有过多痛苦。
那些在进化中可谓历尽艰难的四足生物都因此断绝了生机。本次百万年的历程被一下切断了。
但转机也从这一刻开始。
灾难过后八分钟,“流星”坠落的山谷表层被吹飞剥离,而岩石足足被压缩下陷了一百米,形成了一个坑中坑。
坑底是尚未冷却的熔融岩浆,而随着那些扬起的灰尘雾霾淡了些,坑中心居然出现了一个三层楼高的球体!
这似乎违背了常理,因为四周厚达百米的岩层都能融化,实在不可能有物体能在如此恐怖的高温下保持固态形状!即便它是撞击地面的“陨石”真身!
但在那火焰和雾霾中,那个黝黑球体确实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矗立在原地,就好像它就是最严寒的冰核构成的一样,完全不为周围的炽热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