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点点头，往石锅里面倒了点清水，并逐渐加入一些药草，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巫公，那灼技呢？”

“灼技，灼炼你的技艺，到了这个境界的人，他们抬手之间便有一种气势，一般这个气势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巫公喝了口清水，缓缓道。

“就像谷叔，动手时就好像一头角牛？”凌云用石勺匙在石锅里轻轻搅动着，反问道。谷是部落的魁首，整个部落的至强者，负责部落的安全、食物来源。

“谷很少在族人面前出手，你怎么知道他的‘势’？”巫公转头看向凌云，目光微微有些疑惑。

“有幸见过一次。”凌云淡淡地说道。

巫公微微沉默，凌云从未进行过外出狩猎，甚至连活的角牛都极少见到，仅仅见过一次就让他如此气笃定，显然，凌云的天资远非常人可比拟。

“到了这个境界，人们出手时气势往往带着自己所模仿的对象，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虚幻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山、可能是水。”巫公点点头，神色也越加精神。

“这样的势可有优劣之分？”凌云仔细瞧了瞧锅里药物的颜色，说道。

巫公眼神微亮，说道：“这个境界的气势往往以实物为劣等，虚物为中等，神物为上等。”

“神物？什么是神物？”凌云反问，转身去背篓内翻了翻东西，又说道，“这些东西说着简单，但是若是没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和了解，怕是连最劣等的势都无法做到吧。”

“你很聪明，凌云。”巫公笑了笑，“在北漠无论是多大的部落，灼技境的人已经算是中坚力量了，比它更强的炼心境的人足以去某个大型部落担任长老。”

“至于你问神物……掠夺天地、窥视神祇，便是神物！”

巫公说完后开始沉默，凌云也没有说话，看见巫公躺在床上，双眼微微出神，凌云从背篓内拿出火红的果实，轻轻放进石锅内，生怕动静过大。

最后，还是凌云先开口说话。

“巫公，那炼心呢？”凌云用勺匙轻轻舀了一勺，看看汤药的色泽，问道。

“炼心……”巫公的表情突然严肃无比，起身灼灼地看着凌云，神色突然由一个羸弱老人变成一个气势强劲的强者。

“云，你看！这……便是炼心！”巫公说完，全身猛地浮现许多线条纹路，线条简易，几笔勾画之下，竟在巫公的身体上出现一座山的图案。

山的图案粗糙得像是一副涂鸦，但凌云一眼望去，就好像看见一副气势巍峨的巨山，一种厚重地感觉瞬间压在他胸口，巍峨的气势叫他难以正视山的全貌，手中拿着的勺匙瞬间感觉重若千斤，微微弯曲的背脊感觉压下了一座大山，再也无法挺直。

“咳咳……”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巫公身上的山纹转眼消失，凌云感觉胸口一松，汗水猛地涌出，打湿了身上穿的兽皮，真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嘴唇干涸，大口大口喘着气。

但马上他又立即起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身上的肌肉不再颤抖，才快步走到巫公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又转身走到石锅前，使劲握了握拳头，确认手臂不会发生意外后，在小心翼翼将石锅内的药汤一滴不剩地倒进石碗内。

小心翼翼地将石碗端到巫公面前，轻声道：“来，巫公，喝药。”到现在，凌云心脏嘭嘭的跳动也还没有停止，那山的身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巫公咳嗽微缓，看见端来的热腾腾的药汤，也不犹豫，一口喝下冒着热气的药汤，驱散体内的寒意。

放下石碗，巫公惬意地舒坦一口气，缓缓将背倚在石壁上，嘴唇微开，刚打算开口说话，突然他又猛地一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忽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凌云。因为他突然感到刚才喝下去的药汤中有着一股温润的热意，这股热意不强烈但却胜在绵长，不断地在他体内游走，顺过脏器，驱散他体内的寒意。

“是什么？！”巫公问道，因为药力，巫公苍老的额上甚至微微渗出细密的汗水。

凌云摇了摇头，只是说了两个字：“约定！”

巫公神情一怔，“你还牵连到北山鬼神的约定？！”突然他又像明白过了什么，难怪凌云会晚回来一天，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一脸笑眯眯的凌云，说道，“云，你……”

凌云的眼睑微眯，他当然知道巫公指的什么。从他回来，就一直在询问修炼的事情，巫公显然会因为他肯修炼而高兴，因此有些转移注意力。那么在这个时候，凌云偷偷将朱月果加入巫公平常吃食的药汤中，就很难被巫公察觉。

“你啊……你。”巫公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倘若你真想开始修炼，这等药植你若吃食下去，会大大缩短你因为年龄而产生的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等你正真踏上修炼之途后，更是会事半功倍。”

凌云摇摇头，笃定道：“这种药植只能加快我的修行速度，并不能为我做到多么脱胎换骨的效益。倘若是给你服用，定是能缓解你的寒症甚至会彻底治好你。巫公，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远超过修炼在我心中的地位。”

老人浑浊的双眼微微闪烁，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凌云将老人缓缓扶下，道：“你先休息一下，其它的等你病好转了再说。”

因为药力的缘故，老人的眼神有些恍惚，忽闪忽闪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凌云见巫公彻底睡着后，轻轻擦拭了一下老人额上的汗水，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