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多少就多少,不能多拿。”老周写好单子收好钱。用同情地目光看着他说:“到年底有一份五千的到期,我估摸着人家要收回去。你早点留出来,别到时都为难。”
高利国苦笑一声,“好,我记着了。”打发走地下钱庄的人。高利国翻翻好久没有细看的账本,心情愈来愈悲切。除却亲戚朋友的钱外,光外边的帐他得干个三年五年的。
高利国忽然意识到,他奋斗了十年,到现在,这个家只剩下他自己和一摞账本。
外面的月亮愈来愈美丽动人,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他觉得这个人间对他不但冷漠无情,连外面的月光也犹如道道寒光,直刺向他的神经,让他感到整个世界炎凉无比。
他走到孙静的遗像前,抹着眼泪说:“你真狠啊!说走就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干活挣钱还账。”
他起身收拾了一下衣物,看到他姐才给的那个手机,犹豫一下拿起来装进口袋里。
他在面粉厂里恋恋不舍地转悠一圈,开着货车驶出犹如蒙上冰霜的村庄,在冰冷的月光里,沿着公路风一样向前飞奔而去,逐渐消失在将圆的月亮下。
月十六这天,高丽霞起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见面粉只剩下两袋,忙叫陈小兵开着机动三轮车上利国面粉厂拉去。结果去了两趟不见开门,敲门只有看家狗呜呜地叫。
“怎么回事?放假的话今天也该开工了。高利国忙什么呢?”她对陈小兵嘀咕几句,从门缝里看到他的车不在家,这才想起打他的手机。
打过去,却传来一个女人冰冷的语音,“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上哪里去了?怎么关机呢。”正在这时,在面粉厂干活的老王骑着辆破车子过来。
他看见没有开门,便向高丽霞他们嘟嚷道:“老板两个月只给我们发了半个月的工资,过秋种地不够花的。说好让今天来拿,都这时候了咋不开门呢?打电话关机。”
高丽霞寻思片刻,问他:“你们有他的钥匙吗?”
“我倒是有。”老王说完,拿出钥匙晃了晃。
“要不,你打开门,我们进去看看。”众人进去没有发现异常。
老王说:“他是不是昨天去老人那边过十五住下没有回来。”
“可能吧。他说让你们什么时候来开工?”高丽霞疑惑地想了想问。
“没说,你也知道,过秋收玉米种麦子的说不准哪天。”
说着话,老王打开仓库的门,高丽霞让陈小兵搬了几袋面粉,放到三轮车上。看着老王在帐本记上,说:“要不这样,咱们锁好门,都先回家忙去。等有空再过来看看。”
“行!我喂喂狗去,看样子一直饿着呢。”老王说完走过去拿喂狗盆子,打开房门弄水挖麸子给狗拌食。
那狗不停地冲他们摇头摆尾,好像很感激的样子。
高丽霞看到他很熟练的样子,心里话:利国招的这个工人不错,干活很认真仔细。
说天黑,天就黑了,月亮钻出厚厚的云层。高丽霞想起面粉厂来,要过去看看。
她听到门外呼呼地刮起风,给已经一岁半多的小丫头披上件厚衣服,当做散步抱着她一路走过来。
面粉厂在时隐时现的月光下,一片寂静。高丽霞站在铁艺大门口仔细地听了听,除了风声,就是远处发出的各种声音。
看来高利国还没有回来,高丽霞朝里面张望了一会儿,不相信地拍拍门,依然没有人回答,只有大黑狗在里面发出有气无力地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