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慢慢地打开,是谁要进来?高丽霞的心一下子提上来。高二婶借着星光轻轻地走进来,她来干什么?丽霞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高二婶沉默地坐在床边,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月光射进窗户,照出她满脸的忧伤。
高丽霞有些不安,当她决定起来说话时,却瞅见她站起身来为她掖掖蚊帐,叹口气离开。
高丽霞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刻,她感到满脸的羞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变得如此复杂?难道因为陈小兵姓陈,是陈家的人吗?
是陈家那小子怎么了?他和他妈又不孬。
想到这儿,她想到刚上初中的那年夏天。她推着独轮车和弟弟高利民去地里割草喂牛的事。
那天她们姐弟俩割了一大车子草,回家的路上,她在后面使劲推,弟弟利民在前面用绳子拉着领路。草堆车子上老高,挡住她的视线,只能凭感觉推着往前走。
过桥的时候,上坡,路面又不平,格愣格愣地不好走。
她和利民费了好大劲,歪倒车子两三次也没有推上坡过桥。
才八九岁的兄弟高利民一看他们实在没有力气推车子,挥袖子擦擦满脸的汗水,喘着气说:“姐,你看着,我回家喊咱妈去。”
丽霞隐约听到远处有嚓嚓的脚步声,便说:“等等吧,后面来人了。”
此时,太阳落山,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陈大娘背着一捆草,踢跶踢跶地拐到路口,看到桥头上有人。
细看是高家的两个半大孩子,推着一车子草过不去桥。心里话不管,谁叫那个娘们(高二婶),昨天为了一只鸡跑我家没了,堵在门口骂。
再说丽霞姐弟俩,可怜巴巴地看到来人是陈大娘,也愣了一下。“姐,还是你看着,我家走喊人吧。”利民胆怯地瞅瞅陈大娘说。
高丽霞抬头看看陈大娘的脸上没有恶意,对利民说,“等她过去再说吧。”
陈大娘背着草走过去,借着余晖看到两个孩子累得满脸泥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想:帮他们推过去吧,谁家没个孩子,跟孩子置啥气?再说,大人之间的事跟孩子没关系。
于是,她把肩上的草放在地上,转身对他俩说:“你俩在前面用绳子拉,我在后面推着。”
“好的,大娘。”丽霞和弟弟高兴地跑到前面拿起绳子来。
陈大娘个头不高,身体看上去也不强壮,到底是使力气过日子的人。推起那一车子草,噔噔噔地,一下子推上桥头过河。
“大娘,把你的草放车子上,咱们一块儿推着走吧。”高丽霞看她放下车子,忙走过去说。
“不用,你们推着车子先走吧。我去河里洗把脸凉快凉快,再走。”陈大娘撩撩额前的发丝,扭身往桥下走了。
“谢谢大娘!我们先走了。”
高丽霞推起车子,不忘道声谢谢。
想起陈年往事,她不由想:难道自己和陈小兵不该相识相恋吗?
不,只要父母点头答应,陈家托个媒人走走过场,两个人一结婚就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都好办。
为啥事情不顺人心?不等结婚又怀孕,难道又去医院流掉,不,不能去医院,只要我活着我就要生下这个孩子来。
对!生下来。说不定父母看到柔软可爱的婴儿,就会心软了,同意我和陈小兵登记结婚了。
这个孩子已经怀了四五个月了,还有四五个月就出生。只要好好地保护自己和孩子,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儿,想起刚才高二婶对她脚踢拳打的样子,她抚摸着肚子,安慰自己说,“让她打一顿解解气,不要紧,要不早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