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三婶。等丽云妹妹从银行里取出来,我过来拿就是。等到还钱的时候,一定按照银行的利息还给你。”
“哎,什么利息不利息的。咱们住在一个村里,关系不错。再说,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家种地忙不过来,你们成天价来帮忙,让我心里不得劲儿。这会儿你家有事能用着我,我能帮衬上,打心眼里高兴来不及呢。”
“三婶!别这么说,人多下点力气算什么?你有钱借给我家,才真是帮我们大忙了。”苏冬成诚恳地说完,问:“三婶,有什么活,尽管吱声。”
高三婶低头想了一下说:“如今收完庄稼种上麦子,没有什么活,等有活再说吧。”
苏冬成讨好地说:“婶子,我看你家的棉花柴拔了,到明天后天的,我赶驴车给拉家来。”
三婶犹豫一下说:“不用,那点活慌不了。你把你家里的活干完再说吧。”
送走苏冬成,闩好院门。高丽云凑过来说:“妈,现在娶个媳妇能花多少钱?他家开着小卖部,挺会过日子的,这点钱还用得着借吗?”
三婶激动地说:“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他兄弟好几个,一个跟着一个结婚盖房子,早都挖出糠来,轮到他不到处借钱怎么办?”
高丽云愤愤不平地说:“王红云家的人也真是,少要点彩礼钱不就行啦。还什么小见面,大见面,换帖子,登记上轿什么的也不嫌啰嗦。如果这样下去,进了苏家门,还不得先还债。”
看到闺女认真地和她谈论问题,三婶不禁笑了,“可不是,没看见隔壁你大嫂子,结婚好几年来,舍得吃舍得穿吗?到现在借咱家的二百块钱,还没有给呢。”
“哼,看她家那日子,别指望要啦。”高丽云冲外面撇撇嘴,又说:“妈,还是你有福气。如果我要是个男孩,你现在也不得为盖房子,找媳妇到处借钱呀。”
“哼”高三婶擤了一下鼻涕,说:“真要是个男孩就好啦,起码干个瓦工,小工什么的,早点挣钱结婚安家。你看你是老大,又是个闺女不能下力,我呀,难过的日子在后面呢。”
高三婶说的是实话,但是丽云另有想法,她宽慰母亲说:“不可能,我两个弟弟学习努力,说不定都考出去。不用给他们盖房子。”
是呀,按照当时社会状况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住公家房子,而且又是楼房,多好的盼想。可是谁能想到不过十几年的功夫,这个美好的愿望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考不出去呢,原来指望你能带个好头,谁知却是这样,唉,怕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你现在准备参加高考来得及。”高三婶说到这里,抬头看看自家丫头的表情。
谁知那丫头早已像鞋底抹油似的钻进自己屋里,不再出来。
高丽云躺在床上瞅着母亲那屋熄了灯,摸索着起来,用手电筒照着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心想:男人除了干事业就是娶媳妇。程云清在部队上有啥愿望要实现,他不说,我也没有地方去猜。
苏冬成的愿望就是有钱娶媳妇家来吧。那个问我姓名的小伙子呢?看他身材中等,肤色较黑,可是神情俊朗,气质温雅,穿戴不像农民的孩子,肯定是城里的。
对,肯定是城里人,也就是城里人有闲心捉蝈蝈逮兔子。
今天在南坡拔棉花柴,看见一拨人撵兔子,没有发现他。他好像最近没来,不知道在家里忙啥,会不会也像苏冬成一样,为娶媳妇没钱难为情。
农村里有个男孩子,指望着地里那点东西娶媳妇根本不行,所以都到处借钱,借了钱,慢慢还。城里人呢?现在农村人都羡慕城里,说城里人上班开工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还有星期天不用上班。
不上学,我这一辈子是出不去了,除非嫁给城里人。
天短夜长。高丽云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
女人结婚时风光无限,结婚后天天缩衣节食,还账。我以后会不会也过这样的日子?
不行!可是怎么改变这种现状呢?不要彩礼,不要这个那个,也不是个办法。
高丽云想到这儿,脸儿一阵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