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棒子长的胖嘟嘟,有的挣脱包衣露出金灿灿的粒儿,有的不堪负重耷拉下来。小淑顾不得脸上的汗水,麻利地掰下一个又一个,站在地里看不到她的身子,只听到啪啪地掰棒子发出的声音。她母亲宋大娘绽开满脸的皱纹,跟在后面高兴地说,“今年的棒子长的这么好呢,个头大,粒儿也饱满。”
“今年庄稼没旱着也没淹着,又施好化肥,长孬了你乐意吗?”小淑故意用话闹她。
“长孬也没有办法,原来一个队里也没有现在一户人家收得多。”宋大娘又唠叨起从前的生活。小淑从来不打断她,就这样母女俩不知不觉地干到晌午。
把掰下的玉米装进编织袋子里,扛着放到地排车上,再套上那头老牛拉上车。宋小淑一件挨着一件活干完,最后扶着宋大娘上车坐好,赶牛拉车走。
庄户人家一年的收获都在秋天里,人们再苦再累也愿意过秋忙碌。看到路边有块棉花地开得雪白,小淑心想:这两天天气好,弄不好家里那块棉花也开了很多,下午拾棉花去。
她刚要回头和宋大娘商议,却听到宋大娘对她说,“把车往路边靠靠,让你冬成哥先过去。”小淑往路边赶完车回头去看,只见苏冬成赶着驴车拉着一地排车长果秧子,上面缀满胖嘟嘟的长果(落花生)。车顶上端坐着一位姑娘,尽管那姑娘头上围着围巾遮住了面孔,但是都知道:那是他媳妇王红云,来帮着过秋呢。
“你在前边走就行。”苏冬成笑着拉住驴缰绳,叫它慢走。“让开道,你就过去吧,你的车快。”宋大娘在车上示意他说。
“好,大娘,我先走了。”不等冬成的话儿落音,手中的鞭子举起,那头松了绳子的毛驴拉着他们飞快地跑过去,颠得车上的长果秧子掉下几颗来。
小淑随手拾起长果秧子扔到自己车上,默默地继续赶车。“冬成他媳妇来啦,他找的这个媳妇人好,模样也好。”宋大娘坐在车上看看头上的太阳,又不住嘴地向小淑念叨。
念叨的小淑心里怪痒痒的。
正午的太阳,没有夏天那么火辣,却带着秋老虎的味道。母女二人卸下牛车,满身大汗地进屋喝水的功夫,小淑的侄儿洋洋,抹着眼泪和鼻涕走来,说:“奶奶给我钱买本子。”
给。宋大娘摸出一张五角的人民币来。洋洋不伸手去接,反而大声叫嚷着说:“不,不够,我要三块。”
“什么?”小淑抢前问洋洋,“你说买什么要这么多钱?你妈知道吗?”
“买本子,我妈叫我来的。”
宋大娘一听孩子这样说,冲他狠狠地道:“你妈是不是看到人家卖棉花有钱了,回去告诉她,俺奶奶说来,没有钱,有钱也不给。”小淑一看事不好,忙要阻止。
不料,宋大娘越说越来劲,“你哥哥真不顶事,把他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还要给他看孩子管孩子,有完没完。你看咱娘儿俩种地收庄稼的,哪来帮忙过?”小淑一看劝不住,只得扭头转身烧火做饭去。
洋洋一看奶奶真生气,一溜烟儿似的跑回家。本该此事到此为止,不料小淑的哥哥却又牵着洋洋转回来。说:“妈,你没有钱就算了,朝孩子发什么脾气!”
宋大娘没好气地说:“你别充好人!干活刚回来就来要钱。也不问问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么用?什么本子值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