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了四个玄衣劲装的男子,其中一人肩上扛了个锦衣玉带的年轻人。
紫色绫罗袍子的中年人看着躺在带上长唉短叹的赵公升直皱眉。“怎么回事?”
赵公升扶着腰站起来,躬在萧徵面前:“那丫头和小子一起逃了!”
吾羲看着玄衣人肩头耷拉的年轻人,猛地眨了眨眼。没错!那锦衣玉带的年轻人,分明就是是清晨靸着草鞋、穿葛衣,吃了豆花那个赊账小伙儿!
吾羲心下计较一翻,先引着戚萋萋离得远了,才道:“戚姐姐,你先走,日后有缘再见。我还要回去一趟。”
戚萋萋怪道:“哎……你回去要做什么呀?”
“方才他们掳走的人,我欠了他十五个钱,两包干粮、十个馒头。”吾羲一副决心已定的模样:“欠人恩情,总得还的。”
戚萋萋笑道:“欠债,还钱就是!欠债只有还钱才能销账,欠钱还命可讲不通。”
吾羲道:“这不是钱的事。人家并不指望我还钱,钱不多,但这份恩义却难得。”
戚萋萋道:“那四个黑衣人一看就是厉害角色,那个小伙子很厉害的,都被人扛着走了。你想救人,又有多少胜算呢?”
吾羲也是自知不敌,叹道:“戚姐姐,我知道自己是以卵击石。可是人情道义,求的是问心无愧,我去尝试了,尽力了,才能心安。”
戚萋萋再要劝,吾羲却已经飞奔而去,朝着刚刚脱身的酒楼去了,暗叹一声:“本事不大,逞英雄的口气却不小!”
吾羲收敛了声息,挨着酒楼一件件探过去。
在一间卧房里,听见赵公升诉苦:“卑职使了百般手段阻截他们,没成想那死丫头和那臭小子勾结起来,设计我,害我跌下了楼,两个人趁此机会逃走了。”
萧徵刚从明月楼回来,孤照影和惊鸿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赵公升天花乱坠的编排让他更加火大。“滚!”
赵公升见魏王动怒,唯唯诺诺退出房门。
不戒被捆成个蝉蛹,扔在地上,但不戒脸上笑嘻的,并不觉得窘:“王爷既然看不上那赵公升,为何还要带着他呢?”
萧徵一时情绪不稳,反被不戒察言观色看在眼里。萧徵瞥向地上的不戒:“你觉得呢?”
不戒一愣,想了想:“因为他忠心的像条狗?”
“忠心……本王不缺忠心的人。”萧徵冷笑:“我带着他,因为他像我。”
“像你?”不戒讶然:“那赵公升从样貌气度、言谈举止、眼界心思……哪一点够得着像魏王您呀?”
“几年前,赵公升说过几句话。”萧徵道:“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有一天他和几个士兵喝酒,醉得满口胡话,但有几句,很得本王的心。”
不戒好奇道:“什么话?”
“他说,人上人,不是生而为人上人,人上人都是熬出来的!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可为,谋常人所不敢想,成之,而后成人上人。”萧徵磨了磨牙齿,道:“本王很喜欢他这句话。而且看着他整日绞尽脑汁、做小伏低、忍气吞声的样子,也很像本王。”
不戒脸上的笑,有点僵:如果魏王自比‘卧薪尝胆’,那赵公升俨然成了魏王悬在眼前的苦胆。但什么事能让魏王去“卧薪尝胆”?
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可为,谋常人所不敢想……不戒想着想着:原来世人眼中的闲散王爷,都是假象!
窗外的吾羲凝神听着,心中一沉:这个人看来是王爷,怎么言辞间的意思,是想谋反?
屋子里,不戒又问:“王爷心比天高,草民瞻仰。只是,您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独倚红么,让草民来取么?为何要这般对待草民?”
“当然是骗你。”
“王爷何至于诓骗小人呢?”
“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你。”
不戒笑道:“王爷,谁还没有点风流往事,不至于为这个杀人灭口吧!”
萧徵道:“当然不至于。”
“那是为了什么?”
“听说三年前,你替刘芳办事,怎么后来失踪了?”
不戒心里一惊,果然是为三年前赈灾粮的事。佯叹道:“别提了!那时候,刘大人说让我去禹州西山帮忙运粮赈灾,事成后,给我立个户籍,谁知道被贼人所伤,醒来后,早不见了大部队,后来听说那批赈灾粮被抢了。我想着回去了也邀不得功,就跑路咯!”
屋外吾羲心里一惊:怎么这几人还和三年前禹州赈灾粮有关系了?!
屋里,萧徵神色不动,也分辨不出他言语间的真假:“你想不想活?”
“当然想!”
“你本事不错,愿不愿为本王所用?”
不戒眼中放光:“跟王爷做大事,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得我身上的事情都了结了,才能安心追随王爷。”
“什么事?”
“我身上背着命案呢,是个逃犯,跟着王爷,反倒给王爷……”
“本王帮你安身立户。”
“我还欠了很多钱呢!欠了早点摊三百多钱,欠了雪姨五百钱,欠了‘红颜’胭脂铺二百多两银子,欠了……”
“本王都帮你还。”
“我……我舍不得明月楼的姑娘们呢!”
萧徵正了正身子,睨视着不戒:“本王乏了,再给你一个时辰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