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羲再睁眼的时候,眼前还是四个字,却不是原来的“大道至简”,而是“上善若水”,行书。
当然吾羲品不出来草篆隶楷的区别和味道,只是觉得每回见到的字,笔画形状都不是一个路子。
接着吾羲发现自己是面对着挂了四个字的墙,坐着。身后似乎有什么抵着自己的背心。
扭头过去,却是水临渊低头盘腿坐在自己身后,双掌抵着自己。这种姿势,吾羲见过,这行功运气的姿势,娘亲每每寒疼时,父亲常以这种姿势给娘亲“祛寒。”
之前遍布全身的疼痛感已经好多了,只有心口和肚子还有些明显的痛。吾羲爬起来,却见水临渊还是维持着推掌的姿势,脊背笔直地盘坐在哪里,凑近了一看,水临渊闭着眼,呼吸匀停,这是……睡着了?
这样都能睡着?
吾羲拍了拍水临渊的推掌,水临渊如同被定身了一样,纹丝未动。
拍拍胳膊,没有反应。
装着胆子去捏水临渊的脸,还是没有反应。
吾羲有些慌了:“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这时和光提了一只巨大的包袱过来,见吾羲趴在水临渊身上又拍又打又嚷的,忙过去将吾羲拉了下来,示意他别吵。
“他、他这是怎么了?”
“师叔入定了。”
吾羲不解:“什么是入定?”
“入定就是参悟道法到了一种境界,就会忘却周围万事万物、五感封闭,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但最好也不要打扰他,否则,万一神识不定,容易走火入魔。”
吾羲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又确认了一回:“他明明是在睡觉!”
和光笑了笑:“所以师叔是真人呀,连睡觉都能入定。”
“那他这种状态要维持多久?”
“等着吧,该回神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吾羲看了看和光,他居然披了一身厚厚的大氅,胳膊绑了护臂、腿上绑了护膝,连布鞋也换成了靴子,配着纤尘不然的素袍,有些滑稽。又看了看刚才抱来的大包裹:“这是什么?”
“昨天不是说了么?师叔出去招徒弟,顺便带着我们去一趟神农架,这是我的行囊。”
吾羲抽了抽嘴角:“你都装了什么?这么一大包?”
和光解了包袱,一一展示:“小薄褥子一个、换洗用的衣服三套、鞋子两双,油煎椒麻锅巴五袋、水壶一只、匕首一把、跌打损伤药、防晒防冻油、驱虫水、祛风止疼膏……”
吾羲看这和光将那些瓶瓶罐罐整整齐齐摆在那里,道:“你这是有多怕受伤生病?”
和光茫然道:“我就带了衣服和水壶,其他的这些,包括身上这些……”拍了拍身上的护臂、护膝和大氅:“都是师弟非让我带上的,说有备无患……”
吾羲道:“你师弟对你真好。”
“想是他觉得害我受伤,心里内疚吧。师父都没有罚他,他倒自己跑去后山面壁思过了……”和光又将包袱整理好:“其实他不必内疚的,我不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要不是我自己贪心也想提升功力,也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呵……”榻上的水临渊忽然伸了个懒腰,拉了一个悠长满足的呵欠。
吾羲看着水临渊张大的鼻孔和嘴巴,忽然觉得,不管多好看的人打呵欠都是一样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