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朴捧了一截嫩藕挑了两只鞋,行了礼:“师叔,掌门和其他师叔都在等你呢……”
水临渊扯回了头发,气呼呼穿了鞋:“待在这里,不许动!”
“我凭什么听你的!”吾羲对这个骂娘的人顿时好感全无。
“若朴、长白!你俩看着他,一步都不许动!”
“我便是要走,你能奈我何!”吾羲记得父亲常在敌人的包围中淡淡地来上这么一句,简直是酷的不要不要的,下意识地轻飘飘地也来了这么一句。真的是快意呀!
“奈你何?”水临渊阴测测地笑了一声,点了几下,拎住了小孩儿的衣领。
吾羲只觉得自己忽然动弹不了了,水临渊和自己忽然两脚离地,倏地飞高,然后水临渊笑了笑:“你说我现在松手……”
吾羲瞥眼往下看了看,虽然离地只有丈余高,但因为两人刚好处在山体斜坡,朝下竟有十几丈高,看着都眼晕,于是抿着嘴不说话。
“服不服软?”
吾羲闭着眼,咬着牙,脑门开始冒汗。
“你不说话……那我放手了……五、四、三、二、一!”
吾羲浑身颤了一下,挣开眼,反而是水临渊落了下去,自己还在原地晃荡——水临渊把他挂在了树上!
“你就在上面看看风景,我等下回来接你!”水临渊撇了撇头发,往上去了,边走便模仿着吾羲的声音:“你能奈我何!”
若朴看着水临渊的背影,压低了声音与长白咬耳朵:“得罪哪位师叔,都不要得罪这位师叔……”
长白点了点头,腹诽:这个师叔的气量配不上他的美貌。
水临渊到的时候,门外站了两排弟子。进了室内,冬涉川、任东西、观常徼已经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子上,妙玄通坐在方方正正的“天长地久”四个正楷字牌匾之下。每个人都是峨冠素袍,正襟危坐,就他的座位空在那里。水临渊忙扣紧了鞋,往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若朴、长白等弟子陆续跟进去焚了香,上了茶,又退出门外,守着,
室内五人都看着堂中央的香炉逸出丝丝缕缕的烟,无人说话。
静默片刻,冬涉川道:“半月前,一言堂给各大门派掌门都发了邀请函,掌门师兄前去赴会,不知聚会所为何事?”
妙玄通叹息道:“那一言堂不知道要折腾什么,给各大门派掌门发了邀请贴,说一言堂以后要效仿科举,每三年都要举办一场“江湖武林盛会”,让各大门派弟子代表各门派参与比赛,还说为了公平起见分男女场、又按年龄分少年组赛、成年组赛,分别参与‘武林启明星’‘武林荣耀星’赛组……”
“呵,这分男女、年龄就能公平吗?”观常徼是在座之中唯一的女性:“这分男女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任东西道:“这打架,难免挨挨蹭蹭,要是不分男女,那要是有什么拎不清的混不吝,趁机揩油,吃亏的还不是女弟子?再说了……”任东西弹了弹指甲:“咱门里的女弟子也就知闲、知间,也只能争一争荣耀星。总不能让常徼师弟这个掌门辈儿也去参赛,那可丢人了……”眼见观常徼瞪眼就要发怒,忙道:“撇开这一点不说,各门派的招式路数本就是相生相克,况且中庸阁、无为山、普渡寺注重术道结合、往继传承;长风谷、义胥宫、不落城那一派的功夫是看尊卑识高下,地位越高的人功夫越好;那孤鹜峰、玄机楼、云梦泽更是三教九流杂糅而成的门派,有擅长暗器的、参透药理的、造化机关的……还有些不成体系的流派更不必说了,这怎么比?难道这些年过于太平,这一言堂闲的没事干?”
观常徼嗤道:“太平?江湖日子什么时候太平过?”
冬涉川朝玄妙通,道:“一言堂怎么会撺掇这个事情呢?江湖各门派向来都是明争暗斗,这样一来,门派纷争岂不是会更厉害吗?”
“有时候,外伤比内伤好治。”玄妙通摸了摸下巴长度只有寸把的小胡子:“说不定把问题摆到明面上,倒好解决了呢?况且各大门派各自为阵,导致术道技法都闭门造车、各自为用,眼看着江湖风气日下,必须要有个渠道将各门派的精华要术加以引导、汇聚、勾兑,才能催生新的武学气象……我觉得,一言堂的做法倒是可取。”
任东西道:“精华要术?各门派的精华要术都拿出去显摆了,那各门派还如何立本?”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自居,夫唯不居,是为不去。”妙玄通打了个手势:“师弟何必狭隘?”
任东西道:“师兄怎么还搬自家砖头砸自己脚呢?”
“不然能怎么办呢?我无为山门,教无为,学不为,道义玄妙,然门徒凋弊,再不借机宣扬宣扬,到下一代,江湖怕是没有立足地了。”妙玄通看了看右下角一言未发的水临渊:“临渊师弟到现在一个徒弟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