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轻悄悄走过去,箭荷耸立、莲盖层叠之下,露出尖尖的小船一角,在往深了看,一身素袍的青年,头枕着胳膊睡在一叶扁舟里,指缝中还带着泥,头发散乱,一部分头发顺着胳膊滑落,浸在水里,衣袍上满是水渍泥泞,身上落了一些粉白色的花瓣,腿脚也满是污泥,右脚荡在水中,另一只脚边放了两只细长的带着泥泞的嫩藕。
若朴和长白对视一眼,悄悄退到一旁。
日头西斜,莲花丛中忽然一阵窸窣水声,接着传来一阵轻呼,然后是轻微的骚乱。若朴和长白忙凑过去:“师叔!你怎么了?”
莲花丛中抬起一张茫然的脸,黑白分明的眉眼,眼尾微微扬,睁眸闭眼间睫毛如蝶翅扑闪,琼鼻檀口,微微张着露莹白的几粒牙齿,似乎有些惊讶。紧接着眉头一拧,嘴巴一歪做出个扭曲不痛快的表情,盘腿捏着自己的右脚又蹬直:“脚抽筋了。”
水临渊掰着脚,看着上面的两个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长白心里暗暗抹汗:谁能想到,传说中天人之姿的善渊真人,会有如此情态?
若朴行了个礼:“师叔,无为山今晚戌时议会,掌门特使若朴来请师叔。”
水临渊指了指长白:“那他呢?”
长白也忙行了礼:“长白是来请涉川师叔的。”
“那你去呀!”
“方才师叔歇息时,长白已经去请过了。”长白故意卖个乖,道:“涉川师叔已经上去了,让弟子候着师叔,说能多得些打赏。”
水临渊笑了笑,提了两节嫩藕,分别扔给若朴、长白:“辛苦费!”
若朴面无表情端端正正接了,长白抽了抽嘴角,齐声道:“谢师叔!”
“现在几时了?”
“酉时三刻。”
“那走吧!”
“师叔……”若朴顿了顿,润色着言辞:“师叔不需要更衣吗?”
水临渊看着若朴笑了笑:“果然什么人教什么样的徒弟,妙玄通个假正经的,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个小假正经……无所谓的,走吧!”
三人朝着遥遥走向不善渊正门。
若朴想起门外的那个孩子:“师叔,我们来的时候,门外有个孩子,想要见您。”
水临渊提着两只鞋,十分惊恐:“孩子?哪来的孩子?我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好男不跟女斗,哪来的孩子!”
长白抹了抹虚汗,这个师叔的言行真的是配不上他的美貌。
若朴面上依旧恭敬:“那孩子说是他父亲让他来找你,说他的父亲叫什么昊阳……不知是否是师叔故交?”
水临渊松了口气,忽然停住:“昊阳?吾昊阳?”
“正是。”
在抬眼,眼前已经不见水临渊,一双素色布鞋落在自己怀中,若朴茫然四顾,只见水临渊已经踩着水直奔门口了。“小可爱我来啦!”
若朴和长白走到门口时,只见水临渊蹲在那孩子面前,捏着他的脸:“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你还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水临渊比划了个不足一尺的长度,“我还抱过你的!”
吾羲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散发跣足的男人,一脸地不乐意和茫然。“别捏了,我又不是面团……”
“那时候你小脸小胳膊小脚的,肉嘟嘟的可好摸了!但是又不敢用力,生怕掐坏了……一眨眼,快十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水临渊捏了捏吾羲的脸:“肉肉都没有小时候好摸了……”
水临渊兀自絮絮叨叨,若朴和长白却愣住了,这孩子和水临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