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毫无根据的流言,羲和就沦落至此,到底是皇家威严不可侵犯,还是在这宫中竟无一丝我容身之处?”
字字如珠玉落盘,惊得宗政霖心间一颤。
“是羲和错了,不该生于皇家。”
宗政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云妃死之前,曾看着他说是她的错,不该嫁进皇家。
“这宫中的人,都容不下儿臣,儿臣孤身一人,也着实可怜,求父皇成全,赐白绫一条,让儿臣早日与母妃团聚。”
话音落下,半晌再无一丝声响,静谧幽深的大殿,呼吸声清晰可闻。
宗政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羲和的脸,她的神情一直安详而自然,仿佛求的不是赐死而是赏赐。
而正是这样的神情,同云妃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越是刚强的东西越是易折。”
宗政霖强行压下心潮翻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宫中步步艰险,随时随地都有人算计着儿臣的命,实在是太累。”少女的轻笑声传来,像是自嘲一般,“更何况,这皇宫现在只是皇帝皇后的皇宫了,再无爹娘,也再无小七。”
“砰!”
什么东西应声而碎,清晰刺耳。
“原来你还记得。”
来自帝王无奈的叹息。
云妃并不喜欢宫廷,也不喜繁文缛节,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与自己的丈夫女儿过着最平凡的百姓生活。
所以当无外人在时,云妃会亲自洗手作羹汤,宗政霖会耐心地陪着羲和玩她喜欢的游戏,这个时候,连平时的称呼也变了,因为云妃喜欢,羲和可以直接唤宗政霖和她为爹娘,而羲和生于七月,云妃便爱叫她小七,只是这种称呼在其他人面前并不用,所以算是他们一家人的秘密。
曾几何时,他们真的只像是平凡幸福的一家人,只是到头来,到底只是黄粱一梦。
“是啊,我都记得,可是我宁愿什么都忘了。你知道,在她弥留之际,与我说过什么吗?”
少女突然抬头直视,原本温柔清澈的眸子此时变得无比凌厉。
还不等宗政霖开口,她便继续说道,“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她想的都还是你!”原本平静无波的语气此时陡然变得歇斯底里。
宗政霖整个人都隐于阴暗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何神情。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沉重而逼仄,大殿的温度似乎也随着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心情的变化,而变得阴冷起来,丝丝寒意让人肌肤生疼。
很久很久,静默无言。
有种等待死亡来临的无力绝望逼迫之感。
“你娘...”
沉重低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些嘶哑。
“她从来都不是甘心认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