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这么巧,被皇上给撞到了?”
大庆皇城内,天色初晓,宫灯暗暗。朝阳未起,沉在宫殿楼阁之下。积雨已尽,空气中还留着些雨水的湿意。
重华宫正殿内,德妃坐在软座上,眼底带着几分倦色,似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宋昭仪跪坐在下面,红着眼道:“妾身也不知道。”
“皇上是在傍晚时才说了要来妾身屋里用饭。谁知道正好撞上了今日这送晚了的瓷瓶。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德妃长发未挽,懒懒地披在肩上,撑着头瞪了一脸委屈的宋昭仪一眼,又看向身边的阮素。后者凑近了些道:“奴婢听宋昭仪说了后,天没亮时就让人去问了郑司制。”
“郑司制说她之前是特地留了两对白瓷瓶出来的。负责送往各宫的是一个新晋的小丫头,郑司制因为忙着今晚宫宴的事,便也没怎么管这事。那个小丫头不识规矩,送了娘娘的,就忘记送昭仪的。直到晚些时候、清查库房时,才想起来,喊人把这个送了过来。”
“可没想到皇上正好在这个时候去了宋昭仪的屋里。”
“皇上盘查,郑司制拉了手下的一个掌制顶罪,只说她想讨好宋昭仪,便擅自做主。好在,没有把其他的事情扯出来。”
德妃听罢,沉吟一会儿,道:“照这样看来,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娘娘……”宋昭仪还跪在地上,攥着帕子,唤了一声。
德妃轻轻叹了口气,让阮素扶了宋昭仪起来,道:“你不必担心,左右,皇上也没有重罚你。等过一阵儿,本宫会向皇上说些好话的。”
宋昭仪起身,略带不甘地道:“可是这件事,实在太过巧合。”
德妃点点头,道:“是太过巧合,但是又查不出什么端倪。”
“但如果真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了这样一出,那本宫可真要好好警惕警惕了。”
德妃直了直身子,对宋昭仪道:“你回去歇着吧。此事日后再说,往后,小心些就是。”
“今晚的戏,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天光大亮,连日下雨的京城,终于是放晴了。
天上还留着几丝云,日头有些亮,亮得恼人。赵晴若早早地被晨光唤起,去盛宁宫请安时,遇见了一大早便过来谢罪的柳尚宫。
今日早起的时候,赵晴若听于慎说了。昨夜祁谨突然盘查了尚制司,以处事不当,逾越宫规为,由罚了柳尚宫和郑司制三月的俸禄,又发贬了一个掌制。
而昨夜,重华宫的宋昭仪因冲撞圣驾,被罚了一月的禁足。
但是此事倒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似是被人刻意压了下来。
这一局得了这样一个结果,赵晴若倒是说不上失望或者得意。从今往后,宋昭仪若是再想靠着德妃从尚制司寻些好处,怕是要受些掣肘了。不过,对宋昭仪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赵晴若不清楚祁谨究竟是看在了宋家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德妃求了情。
于慎和她说这些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提木锦拒绝了那包‘赏赐’的事。
“她倒是细心。”赵晴若听了,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司天监算了今日能放晴,而当下又正好是爽风朗日,微云清风,祁谨便把宫宴定在了今晚。
因为是恭迎太后回宫的家宴,并没有请了外臣来,只在曲江苑设了众妃和几个皇子的席位。
赵晴若依旧坐在太后的身边,看着缺了沈嫔和祁琬的位置,赵晴若微微觉得心中有些发闷。
“哀家此番从国华寺带了些沐了佛香的松枝回来,现下便赠给你们。留在屋内,也是祈个平安。”
祁宋氏让人发了松枝下去,祁谨接了话道:“母后有心。”
皇后祁李氏道:“母后寿诞,妾身和众皇子宫嫔没能陪侍左右,但也没忘记,都备下了礼。”
“敏儿此番特地替母后寻了几位佛法高超的僧者,抄了一本佛经,献给母后。”
祁李氏话音刚落,宫人便呈上一本佛经,太子祁敏也跟着贺了一句。
“孙儿祝皇祖母,福寿如山。”
太后祁宋氏笑着点点头,又夸了祁敏几句。席下的靖王祁放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德妃,低着头饮酒。
之后靖王祁放和六皇子祁敛及众妃也都呈上了自己的寿礼,钗环诗画,绣品摆件俱全。
良昭仪见德妃和靖王一起送了一把名家所作的山水图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笑着道了一句。
“我看众位的礼都是极好的,自己的反倒有些拿不出手了。”
祁谨闻言,笑了她一句:“既然备了礼,就拿出来。”
良昭仪笑着起身,来到中间,弯身道:“既然皇上开了金口,妾身也就不怕献丑了。”
说罢,她抬了抬手,让人呈上一个盖着布帛的盘子。赵晴若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良昭仪。
“妾身知道太后与皇上常常一起下棋,便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副棋盘棋子,献给太后娘娘。”良昭仪说着,便要伸手拿开那布帛。
祁宋氏在听见是棋盘时,便微微变了脸色。待良昭仪揭开布帛后,正是笑容一滞,身子一僵。
良昭仪揭开布帛,只见里头是一副做工精巧的棋盘。她没有注意此时皇后祁李氏和太子也都微微变了脸色,而是自顾自地道:
“此棋盘是妾特地托了妙工坊打造的。盘底还刻了‘江为纵,山为横’几个字。寓意皇上稳拥大庆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