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量体温、早饭、等医生巡房检查,生活在何处都呈现周而复始的状态。临近中午,这麻木机械的氛围被病房里的争执吵嚷给打破。
黄灿出门打了两个电话买了包奶粉回来,远远在走廊就听见一个高亢尖锐的女高音,一颗心马上被揪紧。
她看到争吵显然已持续了一段时间,只见黄家大姑小姑带着一双陌生中年男女正将黄父四面包围,势同泰山压顶。
黄父瘦削虚弱的身体抖索得厉害,仍顽强地尽力提高嘶哑的嗓门与来人对抗,但很显然寡不敌众,病不胜健。
眼看老头被小姑咄咄逼人的手指几乎戳到面门,他虽继续犟嘴,头却不得不挣扎着后仰碰到墙壁,已是避无可避。
士可忍孰不可忍!父亲住院前两个月,她们,尤其是小姑,已经带人到家登堂入室吵了两次架,其中一次不知带的什么流氓货色,竟然动手把家里的部分家什给砸了,以此示威并逼迫父亲就范。
当时她立刻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一听兄妹、姑侄关系,屋里损毁物件也不值钱,不耐烦地调解了一阵,竟然以派出所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由,不作为地丢下无助的父女俩就撤了。
当时小姑洋洋得意地对父亲挑衅道:“看吧,就是警察来了也帮不了你!”
她特别印象深刻地注意到,小姑六十几岁风干的老脸上,显现的不是岁月沉淀下的慈祥平和,而是狠辣无情和愚昧丑陋的神态,才理解什么叫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黄灿当即暗自庆幸和感谢父亲,一直刻意隔绝了她和这些所谓亲戚的走动、联系,尽量避免被沾染和影响。
黄灿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臂用力扒拉开众人,回身直面她们,将父亲挡护在身后,大声叱责道:“大姑小姑!你们怎么又来闹?有话好好说话,要吵架我们去外面!谁也没权力影响其他病人。”
看到她,四人感觉找到了更合适的开火目标,小姑大开大合的肢体语言也收敛下来,毕竟跟黄父纠缠已久,各种死结恐怕有生之年想解也解不开了,现在老头又是一副病鬼模样。
面前这个侄女是个读书人,从小到大以疏离、理智之态跟亲戚们保持着冷漠的距离,也保持着某种不容侵犯的张力。
大姑也是七十岁的人,比小姑脾气平和,重要的是这回的矛盾与她没有直接关联,她是被妹子唆使来主持公道的。
此刻她以和事佬的姿态对黄灿说:“灿灿,你来了正好,我们也知道医院不是吵的地方,谁愿意天天吵架呀?本来也是想好好跟你爸商量怎么解决事情。可你也知道,黄家人都是天生急躁脾气,我们这做妹子的,这一辈子跟你爸是没法子好好讲话了。说好讲道理,一讲嘛你爸就瞪得像个乌眼鸡,好像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