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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琼林会武

参加传胪典礼回来,张峦一头扎进宠妾司徒燕的房中,埋着头不停地喝着闷茶,一言不发。司徒燕伸出纤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察言观色地问道:“老爷今日回府,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朝廷今天不是举行传胪大典吗?您的女婿皇上选拔贤才,应该高兴才是啊?对了,那个与妾身同乡的陈文祺,这回录了个什么?”

张峦白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说道:“状元,你高兴不?”自从诬告陈文祺买官鬻题不成,觉得丢尽老脸的他那股子怒气一直憋在心里。今日大典之中,皇帝又钦点陈文祺为文科状元,此时正是为此不快,司徒燕一问,顿时爆发。

司徒燕被他一噎,半天说不出话,缓过劲来以后,方才说道:“果真是状元?老爷没骗妾身?”

“老夫为何骗你?不信,长安街上挂着黄榜,你去看看?”

“那……蛟儿的委屈不就找不回来了?”

“还说你那不成器的侄儿?上次害得老夫颜面尽失,还觉得不够?”

“蛟儿也够可怜的了,喜欢的女人被别人夺了过去,他不指望你这当国丈的姑夫与他撑腰还能指望谁?若是……若是妾身被别人夺走,您甘心吗?”司徒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张峦一见宠妾流泪,顿时心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替她擦去香腮边的泪痕,温言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正为此事烦恼吗?那陈文祺小人得志,老夫总要让他出点丑。去,把蛟儿叫过来,让他说说姓陈的情况。”

司徒燕一听转悲为喜,奖赏似地在张峦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啄了一口,方起身移动三寸金莲,将司徒蛟叫进房中,三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张峦站起身,对司徒燕说道:“兵部右侍郎尹直的儿子尹维荣登今科武魁,老夫可要前去讨杯喜酒喝喝。”说完,脱下朝服换上常服,直奔尹府而去。傍晚时分,酒足饭饱的张峦离开尹府,又去宫中锦衣卫转了一圈,方才回转家中,心里暗暗地说道:姓陈的,咱们琼林会武宴上见。

……

琼林会武宴,说白了就是琼林宴与会武宴的合称。自有科举制度以来,科举四宴就是科举考试中最隆重、最盛大的庆祝宴会。因科举分设文武两科,故鹿鸣宴、琼林宴为乡试和殿试后的文科宴,鹰扬宴、会武宴为乡试和殿试后的武科宴。皇帝下旨将文武两科的进士聚于一宴,也就是将琼林宴与会武宴合二而一,于是他便别出心裁地将之称为“琼林会武宴”。

鉴于当今皇上生活节俭、不喜声色,琼林会武宴的规模不大,只限王、公、侯、伯四等爵位,正三品以上文武大臣和新科文武一、二甲进士参加,且不设礼乐,显得简洁、祥和。参加宴会的新科文武状元身穿御赐大红状元进士冠服,头戴簪花乌纱帽,其余的王公大臣、新科进士均穿常服赴宴。

因有皇上御驾亲临,琼林苑护卫森严,各个通道进出口均有锦衣卫校尉把守盘查,参加宴会者须执赴宴金牌上镌“恩荣宴”三字方可进入宴会厅。在入口处,守门校尉看到陈文祺一身状元行头,不等他亮出赴宴金牌,便侧身示意他入园。

“等等。”陈文祺抬腿正要进门时,被一个当官模样的锦衣卫喊住。

那当官模样的锦衣卫向先前那个守门校尉狠狠瞪了一眼,右手按住腰间刀柄,左手往陈文祺面前一伸:“赴宴金牌。”

陈文祺只道他公事公办,履行程序,忙递过手中的赴宴金牌。那当官模样的锦衣卫接过以后,看也不看,冷冰冰地说道:“站过一旁,别挡了道。”

陈文祺有些愕然,可以说自己是今天琼林会武宴的主角之一,从乌纱帽的簪花上不会看不出自己是新科状元,可他为何偏偏拦住自己?找自己的茬子?可自己与他并不相识啊。陈文祺并不着急自己能否进去,只是心里诧异此系何人,怎会如此大胆拦住新科状元不让进入,难道他不怕龙颜震怒?

一旁的翁隽鼎以为这个锦衣卫不知陈文祺何许人,便说道:“大人,这位是新科状元陈文祺,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倨傲地说道:“新科状元又怎么样?新科状元也得讲究规矩吧?你看”他指指入门处的告示,告示上写着:

无赴宴金牌者不准进入

未穿朝服者新科进士穿戴进士冠服不准进入

携带武器者不准进入

蓬头垢面、衣冠不整者不准进入

三十以下长髯浓髭者微须除外不准进入。

陈文祺还是不解,自己哪条不符?那人双眼一翻,说道:“请状元公摸摸自己的下颔,蓄着胡须赴宴不怕圣上怪罪?下官这可是为您好哩。”

陈文祺年不满二十,唇边仅有稀稀疏疏还不能称其为胡须的汗毛,虽出门在外久未清理,也与长髯浓髭完全不沾边,于是笑着说道:“在下哪有胡须?即便有,也只能算是微须吧?”他特地指了指告示的最后一条。

“微须?你知道什么叫微吗?”那锦衣卫口气很冲,以一副教训人的架势说道:“微者,无也,这可是前朝大儒朱文公注解的,你堂堂状元公不会说没读过四书章句集注吧?”

陈文祺暗自好笑,他自己断章取义一知半解,反倒指责别人不学无术,当下也懒得与他争辩,反唇相讥道:“那么照阁下的理解,孟子中记载的孔子……微服而过宋,是不是说老夫子一丝不挂、赤身裸体经过宋国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那锦衣卫张口结舌无话辩驳,本想借此羞辱陈文祺一番,不料反被他嘲笑。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走过来,向那个当官模样的锦衣卫问道:“梁德,圣驾都快要到了,为何还不请陈状元进去?”

梁德?原来此人是梁德!陈文祺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模样牢牢嵌在脑中。

“啊,这就……陈状元请。”指挥同知的官阶高过镇抚使梁德已经官至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上司的话,梁德不能不听,他一改先前盛气凌人的姿态,侧身让开大门,故作谦卑地请陈文祺进入琼林苑。

琼林苑中,陈文祺的座师刘健正在四处张望,一见陈文祺他们进来,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文祺呀,怎么这么晚才来?今日的宴会你可是主角啊。”

陈文祺略带歉意地说道:“有点小事给耽搁了一会儿,劳恩师久等了。”

翁隽鼎不忿,正要将入苑被阻的事情说出来,陈文祺暗暗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开口,免得节外生枝,破坏了宴会的气氛。

没过多久,皇帝驾临。众人山呼万岁礼毕,主持宴会的礼部尚书徐溥高声宣布:“圣上口谕,为庆贺朝廷得才、士子登科,今日特在琼林苑主办盛大庆祝宴会,请诸位王公大臣、新科进士不必拘礼,开怀畅饮。”

说是不必拘礼,但基本礼节还是免不了的。按照规矩,陈文祺带领文科进士们,先到皇上面前跪拜谢恩、向皇帝敬酒,以后又分别向王公大臣依次行礼、敬酒。新科武状元尹维亦是如此。行礼之后,众人才各自归位,彼此之间相互把酒应和。

陈文祺青年才俊,一身状元礼服更是衬得其风流倜傥,加上他温文尔雅、举止大方,群臣对他赞赏有加,纷纷与他交谈。这一来,同是新科状元的尹维感觉被人轻视,心中颇有不快,又见当今国丈张峦频频使眼色,便将面前酒杯斟满酒,准备要对陈文祺发难。

尹维的爹爹尹直一旁看见,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自己则端起酒杯,走到大厅中间,向皇上朱佑樘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皇上,今日琼林会武盛宴,岂可有酒无文?听闻新科文状元陈文祺擅长联对,老臣有两个上联欲请陈状元来对,恳请皇上俯允。”

朱佑樘一听,也想当面看看陈文祺的才华,便点头答应。

对于兵部侍郎尹直,陈文祺早已知晓。此人性格矜忌,不自检饬,在成化年间虽以殿试第九十九名入仕,却因躁于进取反不得志,后曲意逢迎权臣李孜省,才取中旨从正五品跃升为正三品兵部右侍郎。此时出面索对,安的是什么心?

尹直端着酒杯来到陈文祺桌前,斜着眼睛望刘健一眼,说道:“听人说陈状元的集句诗堪称一绝,今日老夫投其所好,出个集句联,请陈状元赐教。不过,须集同一作者的诗文才行。不然的话,显不出陈状元的文采。”

集诗句以成联,既要保留原文的词句,又要使上下联语言浑成,另出新意,本身的难度就很高,如若还要限在同一作者的诗句中联对,更是难上加难。一些正直大臣已然知晓尹直这是要令陈文祺在皇上面前出丑,不禁为陈文祺暗暗担忧。

陈文祺博闻强记,并不怕尹直的刁难。他站起身来,朝尹直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请尹大人出题,在下当勉力而为。”

尹直仰首吟道:“我生飘荡去何求,再过龟山岁五周。身行万里半天下,僧卧一庵初白头。就以身行万里半天下为上联,请陈状元对出下联。”

这是宋代着名文豪苏轼的龟山诗,下联自然要用苏轼的诗句来对了。

陈文祺略一思考,便说道:“在下以西望太白横峨岷,眼高四海空无人中的眼高四海空无人来对,大人看看是否还行?”

“妙极。这是东坡居士书丹元子所示李太白真中的诗句,对得也很工整。”少詹事兼侍讲学士谢迁不待尹直开口,抢先赞道。谢迁的学问人皆尽知,他说好,尹直想说不行也不能。

“再来。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上联就用古来材大难为用这句了。”

古来材大难为用!这似乎隐含对陈文祺的蔑视:你虽有才,但难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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