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吉遥是在一次志愿活动上认识的。那是一次校青协组织的校外志愿,地点在市低碳馆——低碳馆你去过吗?”
“嗯,一楼有很多铁质的机器人,那地方蛮远的。”
“是,从我们学校到那,地铁十三站,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嗯,你继续。”
“吉遥是那次活动的领队。她提前两天从校志愿的大群里找到我的QQ,然后把我拉进当天的活动群。我还记得她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是:同学,你是昌云吗?
我当时很奇怪,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说:你网名叫太阳真大,我猜的。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里有两个日。”
一声忍不住的笑从厉讼鼻腔中窜出来。
回忆起往事,昌云从头到脚都写着柔软的温柔。
厉讼给她倒一杯水。
“因为距离太远,而且活动负责人要求我们八点半之前到场,考虑到下了地铁还有两公里的路要走,所以我们的集合时间被定在六点半。那天我不太舒服,好像是晚上贪凉没盖被子,受寒跑了整夜的肚子,我本来不想去了,退队短信都发给吉遥了,后来想想又觉得可惜,毕竟作为志愿者去低碳馆是不用交门票钱的。”
“那时候你很缺钱吗?”
昌云一语带过:“我家穷,我是学校特级贫困生。”
厉讼抿起嘴巴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她,等她继续。
“早上六点半太阳已经升了老高,我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的桥头,吉遥已经在了……你猜,我看到她第一眼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帅啊!”昌云眯起眼微笑,仿佛又回到那时那刻远远向吉遥走去的心情:“吉遥个子高,人又瘦,随便套一套休闲服就显得玉树临风,再加上脸长的清秀,啧,变身风流倜傥小帅哥就分分钟的事。”
“所以你就拜倒在她休闲服下了?”
“才不是,我又不嗑女颜。”昌云一本正经的反驳他,接着说:“那会儿军训刚结束不久,我连室友都还没处明白,对旁人更没什么兴趣。找她签完到我们就各自站着,一句话都没说。她一直低头玩游戏机,自始至终没抬头看我一眼。”
厉讼看起来不太相信:“这不该是你的人设吗?”
“第一次见面吗,大家都比较客气。我一直以来很喜欢这种中性风格的女生,所以站在一边偷瞄她好几眼,我那时很单纯,觉得走中性风格还不苟言笑的女生都很桀骜,骨子里看不起人,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跟她有任何交流。一直到我们全队到齐去坐地铁。”
“她不会给你让座了吧?”
“那倒没有,一号线上班族挺多的,等地铁到我们站的时候根本没有空位。吉遥和我本来不在一节车厢,她早早在群里通知了下站地点,所以大家都各自行动。像我因为起的太早没有吃饭,就去便利店买了杯豆浆。”
“然后呢?”
“地铁走了两站后,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车厢里,看见我之后眼睛一亮,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就往车头走。”
“干什么?”
“车头人比较少,她发现一个空位,她记得我发信息说不太舒服。”昌云的声音渐渐静下来:“你知道吗,她走了六节车厢去找我,火急火燎的,生怕回去晚一点位置就被人坐了。而我后来才知道,她前几天打球扭伤了脚,出去志愿那天刚好一点,回去就复发了,肿的跟馒头一样,可我那时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她走路有点坡,可能因为她有点驼背……我坐下的时候,她还开心的长松了口气。”
“我从来没被人保护过……所以我从不知道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那么好。”昌云昂起头望着天花板,停顿良久,再发声时,浅笑自嘲:“好到像在沙漠里发现一片绿洲,从此不想撒手。”
屋里溜进清风,厉讼单腿微曲,靠坐在书桌上。
风渐渐凉了,影子在变淡。
“那一整天她都很照顾我,她给我安排最轻松地工作,帮我找负责人要饮用地热水,回去帮我占地铁座位,差点被没抢到位置的大妈拿眼神杀死。回学校后发现我们住在同一幢楼同一楼层,甚至房间号数字相邻,彼此就住在斜对面,可在那天之前,我不认识她,她也没见过我。”
“缘分。”
“是缘分。”昌云勾起唇角:“你猜,我第二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昌云和吉遥的第二面,在充斥着消毒水儿的医务室。
一个刚做完手术不久刀口发炎,一个脚肿到只能走路只能蹦。这两人在小小的医务室不期而遇,短暂的怔愣之后她们相视一笑,昌云至今觉得那就是她们的开始。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场故事,甚至寒酸到只有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两条背影。可每次想起,昌云都觉得那是她生命中最闪亮的一帧回忆。
杭州的秋天短暂易逝,新生运动会紧锣密鼓的展开。那时吉遥的脚刚好不久,昌云万万没想到她会报名铅球和跳高。
比赛前一晚,昌云去吉遥宿舍慰问。吉遥站在屋子中间,扭来扭曲的活动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