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将它带回家中,悉心治疗了一整夜,但兔子终究还是死了。
那时的她虽然年幼,虽然伤心,却已明白生死有命这个道理。
所以那时她根本一滴泪都没流。
萧凌云此刻岂非也像那只兔子一般,生与死再不取决于任何人,而只能听天由命。
林清越的眼泪忽然如涌泉般流下来。
萧凌云艰难地抬起左手,想拭净林清越脸上的泪水。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林清越的泪脸,但他毕竟又看到了林清越的脸。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开心极了,即使牵动到伤口也没有停住笑。
林清越也笑了起来,即使脸上沾满泪水,她的笑也依然那么动人。
他们就这样笑了许久,笑声惊动了医馆里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问一句。
因为在这一刻之前,林清越的杀气也丝毫不比萧凌云的弱。
萧凌云缓缓道:“我昏迷了多久?”
他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可在林清越听来这已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林清越轻声道:“三天,再加两夜。”
萧凌云道:“你一直守着我。”
他这句话不是问句,因为他早已知道答案。
林清越道:“我……嗯。”
她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原本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说。
萧凌云眼里涌出笑意。有些话不是非要说出口,别人才能听懂。
萧凌云又躺了一天才终于能够下床。
他一到床下,便一步一步走到大夫面前,长揖至地,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那大夫慌忙从椅上起身摆手道:“相公客气了,请勿多礼,”
萧凌云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医者救人虽是份内,但萧凌云一来感激他救了林清越,二来自己先前举止莽撞,这时候再想起,心中实在惭愧得很。
离开的时候,萧凌云依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多给了好几倍的诊金。
对大多数人来说,实实在在的银子远比虚无缥缈的谢意更有意义得多。
许久没吃的菜总比之前美味,许久没见的人总比之前怀念。所以躺在屋里许多天,再见到这天空时萧凌云竟也觉得格外晴朗。
他与林清越并肩走在街道上,一路缓缓走着。
萧凌云身上有伤口,林清越心里有心事,所以他们走得都不快。
林清越忽然道:“你相信生死有命这句话吗?”
萧凌云淡淡道:“相不相信又有什么重要呢?如果有人一剑向我刺来,即使我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容易就死了,我也不会指望命运会帮我避开这一剑。”
他望向林清越如碧波一般清澈的双眼,浅笑道:“但我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是你在我身边的话,即使我站着不动也不需要有任何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会替我挡下所有的攻击。”
他说完话脸就突然红了,林清越绯红着脸娇嗔道:“胡说八道!”
他们两人有过之前共渡生死的经历,不论是感情还是默契都已有了巨大的提升,但很多事都还处在朦胧之中,只是谁也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又或者是谁也没敢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即使是在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候,这条街上的路人也不太多,这里似乎并不是个热闹的地方。
萧凌云轻轻呼唤一声,叫住了往前快走几步的林清越,道:“清越,这里离洛阳还远吗?”
林清越的脚步突然僵住,萧凌云似乎看到她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林清越缓缓回过头,微笑道:“不远了,已近得很了。”
她的笑似乎也有点勉强,但萧凌云却没有发现。
女生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萧凌云再也不会想到为什么即将回到家里的林清越却是心事重重。
他的心却早已飞回那个小镇里,飞到他的家人身边。
萧凌云自幼便没了父母,上官浩然与上官晓慧一直是他心中最亲的亲人。
他已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们了,也迫不及待想让林清越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