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赶紧陪赛内思上去见夫子,我们俩安顿好马匹”阿马尔?霍兰和萨希尔?霍兰默默将马牵好,对哈沙?霍兰和贾米娜?霍兰说道。
一回到住地,似乎大家心情都顿时低落下来。
贾米娜?霍兰一人当先在前领路。
哈沙?霍兰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在姜籁旁举着火把跟上。
姜籁摸了摸胸口的莲株,也并无言语的快速跟着。
围绕着霍兰氏住地中心的巨树,成圆形似的有几十座由像是杉木搭建而成的木屋,大小不一,相邻着并不拥挤,每座木屋都非常宽大,屋前屋后更有一些种着植物的园圃。
姜籁很惊讶地看到每座木屋门口都挂着一个非常具有华国文化元素的大灯笼,只是此时并无灯光。
脑海里的记忆随即反应出,这些灯笼都是夫子教导霍兰氏族人制作而成,只有族内重大节日时才会点亮。
而且并不是用火点亮,是用霍兰氏收藏的一种冬虫。
这种冬虫冬初而生,冬末而亡,并留下虫卵等待下一个冬初。
冬虫只会在每个夜晚出来活动,当月光浓厚时,会一起阵阵发出悦耳似歌声一样的虫鸣。
而亡去的冬虫,被霍兰氏收藏起来后,保存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接触到夫子特制的灯笼后,会发出月光般的灯光,彻夜方熄。
姜籁看见的所有木屋都敞开着布帘或木门,屋内的人都跪拜着似在默默祈福。
有的霍兰氏人听到动响,也只是无声起身朝他们看着。
很快来到了中心的巨树底下,临近更能感受到这座山一般的巨树之庞大。
哈沙?霍兰举着火把站守在树底下,姜籁跟着贾米丽?霍兰攀上巨树底下的一个木梯,上了树腰处的小型广场般的平台。
平台上的木屋也没有关门,贾米丽?霍兰轻轻踩着脚步进入,姜籁似乎听到她在说着,安全回来了之类的话语。
姜籁在门口顿了片刻,有一些踌躇,这时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越来越强烈。
是赛内思太过心急夫子的伤势了吗?
他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像贾米娜?霍兰那样尽量轻的迈步,进入了木屋内。
木屋不大,一个铺着兽皮的木床,一个靠床的木柜,几把木制的小椅,一个倚窗的木桌。
一个小小的灯笼挂在桌旁,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全屋。
清亮却不刺眼,房内一眼望去,简洁有致。
贾米丽?霍兰站在一个驼着背的老人旁。
老人披着长发,棱角和哈沙?霍兰很像,看到姜籁进屋,转头而望。
这个头发花白,有着布满深深皱纹、饱经风霜的脸的老人,这一刻眼睛却异常明亮。
姜籁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看穿了似的,只有硬着头皮说道:“乌代,我回来了。”
乌代?霍兰听罢,脸上浮出一个笑容,嘶哑着声音说完:“回来就好。”
便走到床前,低语喊道:“夫子,夫子”
姜籁随着声音望去,一个身形欣长的老人平静的躺在木床上,盖着兽皮制成的毯子,只有微弱不可闻的呼吸声传来。
老人面相清癯,发髻高挽,胡须飘然。
虽然病卧在床,但是神态清净平和。
与霍兰氏的异族长相完全不同,在姜籁眼中,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先生。
乌代?霍兰的呼喊并没有让老人醒来,乌代的声音越来越小,至喏喏完全说不出话来。
姜籁见状上前,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莲株。
众人便惊讶看到含苞待开的莲株刚出现,竟然缓慢开放,一朵莲花叶脱落后缓慢飘向床上的老人,静静散发着光散去。
老人这才慢慢睁开双眼。
乌代?霍兰不禁惊喜的叫出声,“夫子!”
老人用有些恍惚地看到莲株,看到第一次眼神清澈明朗的姜籁,微笑着缓缓说道:“傻孩子,把圣莲收起来。”
一旁的贾米丽?霍兰赶忙惊呼道:“夫子,这个圣莲能治疗您的病,刚才就是…”
夫子柔和说道:“贾米丽,一片花叶已经足够了。”
继又对着姜籁说道:“小湖碧波可还剩否?”
“一丝也无。”
“雷池涤身,筋骨已开,圣莲萃源,神明归元。”老人看着姜籁清澈的眼神,心里暗道。
“你要记得今天,霍兰氏秉承阿兹特科一月二十日历法,但在我们的家乡,它叫日曜日;而普洛克人的称法为,星期日。”老人咳嗽了一下,喘着气一字一字跟姜籁吩咐道,声音似有似无。
乌代?霍兰见状,梗着嗓子带着哭意求道:“夫子,请您用了木树灵子,总是有些用处的。”
“在我们还在联盟部落时,阿兹特科人的先古就传颂着一句话,只要大树深根牢靠,哪怕暴风再大,附着在其上的枝丫也不会惧怕风雨的打击”
“但是一旦树根脱落,哪怕没有暴风骤雨的来临,附在其上的枝丫也会随着大树倒下而断裂。”
“自夫子起,才彻底有了这支安稳扎根十数年的鹿氏霍兰。”
“夫子已经做了我们霍兰氏的树根十五年了啊,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又如何呢?”
夫子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清明地道:“树心难得。而我,无非是几日的区别罢了。”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是哈沙?霍兰,身后跟着两人进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刚进屋,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床前,拿出一个小瓶,急急说道:“夫子,这是普洛克人的军方禁品,塑血剂,活体生血极佳,定能对您有所效用。”
老人只是微笑摇头,轻轻道:“迪里奥,我已经用不上了。给努亚背回来的那位小伙子用吧,他的命值得。”
被称为迪里奥的中年男人对老人能“看”到他们回来的状况并不惊讶,连忙想继续劝说的时候,被老人轻轻摆了摆手阻止。
老人又招了招手,让姜籁临近到面前。
轻轻摸着姜籁的头,老人低垂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不为任何人所知晓的愕然,眼神似有几分不解,转而竟变得清明释然,松开手,轻轻爽朗笑道:
“不要怕,孩子”
“你是赛内思”
“是,我是赛内思”姜籁抿了抿嘴,不忍心的开口说道。
“好……好”老人似乎有些欣慰的连说了两声好。
“小碧湖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姜籁想要回答时,老人却已经自答道。
“可是……家乡的月色……最美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家乡的月色,最美”姜籁,或者说赛内思?霍兰,在此情此景下,也不知觉中眼中已经有了泪水,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的颤抖。
床上的老者微笑说道,“你们都出去罢,我要最后单独和赛内思说几句话。”
众人依依不舍,却也听从地走出木屋。
……
乌代?霍兰将门轻轻关上以后。屋内只剩下姜籁与老者两人。
姜籁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越来越明显,也不禁伤感,却无能为力。
这时,又听到老者柔和地说道,“赛内思,你想回到家乡么?”
姜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想……”
非常非常地想,地球的一切,华国的一切……
“看着我的双眼”夫子醇厚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姜籁耳中响起。
听着指示一般地看了过去。
“看着我”
床上老者的双眼之中凝聚着紫色的光晕,深邃得没有边际。
姜籁的双眼陷入其中,便昏昏入睡般像个傀儡似的立在了当场。
“这是哪里?”姜籁悚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只有白亮光芒的世界。
“你不是赛内思。”
姜籁听到声音,震惊莫名地转头望去。
一个头发变黑,年轻了许多的夫子?赛内思的爷爷?
“你也是赛内思”年轻了许多的夫子,看着他温和的说道。
姜籁勉强地笑着说道,“爷爷,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夫子似乎被这句话逗乐了,笑意从嘴角迅速蔓延开来,再也忍耐不住似的,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爷爷?你叫我爷爷”这个男人似乎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姜籁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给自己以德高望重似的的沉稳形象的夫子,突然的变化。
“如果你的亲生爷爷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违背‘礼仪’失控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