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回家
三人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时分,雾霭沉沉炊烟袅袅,空气里秸秆味道让人踏实。三人直奔阿发嫂家。一帮玩耍的孩子发现他们,撒着欢地围拢过来。阿憨平日去镇上回来都会带糖果给孩子们,孩子们贴腿,抱胳膊,拽手的,簇拥三人,都走了一段路了,阿憨叔怎么还没动作?“阿憨叔,糖呢?”阿憨脾气好,孩子们在他跟前很能放开手脚,无论他们怎么皮猴似的缠他,从来不会被训斥。
阿憨担心他们会巴箩筐,紧走几步要甩开他们,箩筐里面有宝贝,孩子们看破他的企图,“阿憨叔,背篓里啥宝贝?”孩子们哄闹着在后面追赶。“兔崽子们,我看谁敢动。”一声断喝,阿珍如一尊门神挡住孩子们追赶脚步。她双手叉腰,眼神凌厉,妈呀,好凶的婆娘,孩子们一边朝她做鬼脸,一边做鸟兽状,一哄散了。
只留下一个男孩,此刻他正冲着四散孩子们做鬼脸嘲笑他们。阿妈好厉害,阿珍抱起儿子阿强,“阿妈,背篓里啥好吃的?”阿强两手搂住阿妈脖子,一整天没看到阿妈了呢。“儿子,今天乖不乖?是小妹妹阿月。”
家里饭菜都摆桌上,阿珍边吃饭边把捡到阿月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听的婆婆直咂舌,“啧啧,哪个杀千刀的父母,苦命的娃,我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头一次看到这么丧尽天良的事,虎毒还不食子呢。”老太太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她放下筷子,“苦命的娃,我老婆子听得心里直堵得慌。我去给娃烧热水洗澡。”
“你说说,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父母。”婆婆的开场白足够吊人胃口,“她婶子,咋地啦?啥事呀?”几个声音同时问道。这么这么,如此如此,婆婆声情并茂,把她听来的,加上自己主观意愿再加工,一出无良父母悬崖弃骨肉,叔嫂路遇不平救婴儿苦情剧开讲。
阿憨和阿珍捡回来个孩子!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开。
“小孩呢?婶子”一帮孩子蜂拥着率先扎进屋里。堂屋床上躺着个孩子,“那是阿静。”十岁的阿诚撇撇嘴,不屑小孩子没见识,七岁的阿贵鼻涕都快沾到阿静脸上。
阿静被高分贝的吵闹搅了美梦,睡眼朦胧爬起来找妈妈。她一翻身,要不是阿贵嗖的一声把鼻涕吸回去,哈哈哈哈情形可想而知。
阿诚抱起阿静,哈哈哈哈,孩子们哄堂大笑,阿诚小褂子一圈水渍逐渐扩大,滴答滴答,他脚下地面出现一片水印。“阿诚哥尿裤子啦。”孩子们拍着手喊叫着。
“阿静,是阿静好不好。”他架着阿静两条胳膊,想要举起她证明给小伙伴看。此时阿静正趴在他肩头,叫着妈妈四处张望找寻阿珍身影。
阿贵的奶奶和阿珍正在东边屋子给阿月洗澡,阿憨站旁边把门。阿珍托着她,阿贵奶奶仔细地给她清洗身体,小心地避开脐带。温热毛巾搭到身上开始的几下,阿月吭叽两声,之后全程都很配合。包括洗头时候还脑袋后仰,减少她们操作难度。
“这孩子够省事,阿贵小时候理个头,能把我和他爷爷累身汗,护头护的邪乎。”阿贵奶奶夸赞道。阿珍已经把全套东西铺床上,阿憨接过阿月,有样学样给她穿衣服,他生怕自己粗糙大手会伤着细皮嫩肉的小小身体,所以有些缩手缩脚。
“来吧小宝贝,亮个相吧。”阿珍笑吟吟掀开门帘,吃饱喝足焕然一新阿月闪亮登场。阿月不知道,她出场方式有多隆重,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行注目礼。
她也不掉链子,睁开双眼看向众人。刚出生的孩子其实看着都差不多,皱皱巴巴没长开吗。可是当看到她那双又大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睛,这孩子好漂亮!人们发出惊叹。
阿憨心里别提有多美啦,这是他的女儿,人们都在夸赞她的美丽。
阿珍想,多亏阿憨有主见。养精蓄锐大半天的阿月和他们初见时差别太大。那时她满身血污,蔫头耷脑。现在的她就像年画上的娃娃。好人有好报不假。
村里人都知道阿憨是个万事不求人性子,最怕欠人人情。想他一个大男人独自抚养孩子,不易程度可想而知。再者阿月这孩子确实让人怜惜,经历离奇,一出生就逢此大难。
好长时间村里婶婶婆婆大姑子小嫂子,闲话家常都要为阿月长吁短叹半天。于是圣母心爆棚,三天两头轮番往阿憨家跑。什么给阿月洗澡,喂奶,衣服鞋袜等等都有人代劳。更有甚者,已经有人未雨绸缪,为阿月准备过冬衣物。
感动的阿憨常常会湿了眼睫毛。他每天说得最多两个字是谢谢。然后抱上阿月,背篓里装上蛋啊肉的,挨家挨户登门道谢。通常情况是,阿月被留下,他连同背篓被推出门去。
于是开启了阿月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生活。
第二节小人精
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尤其百天之后,变化特别大。在众人精心呵护下,阿月是越长越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