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勒托着餐盘,踮着脚尖走了进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屋内的人。可惜维勒只能管得了自己,哈洛肯大步上前,全副武装的战士套在身上的铁铠在行进时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气得维勒恨恨的瞪着他。
哈洛肯才不管维勒怎么想,事实上对这个男仆哈洛肯连正眼都没给对方。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在每样食物上插了一下,见银针并未变色后才让开道路,让维勒将餐盘摆上桌。
对此,维勒早已见怪不怪。
半年前身为男爵长子的罗杰很蹊跷的中了毒,要不是当时正好有一位从领地路过的法师,要不是这位法师正好对药剂学有所涉猎,罗杰的坟头草估计都长得老高了。
自从那一次中毒之后,男爵大人总算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长子,他派来了武技高强的战士哈洛肯和西蒙负责护卫罗杰的安全。说来这哈洛肯也是个死脑筋,他不只对每一个接近罗杰的人无论熟悉还是陌生都保持着警惕心,更是不放过对每一盘送到罗杰面前的食物的检验,哪怕只是一杯水都会被他用银针来试毒。与之相比,负责夜晚保护罗杰的西蒙则要随意得多。
说到半年前的那一次中毒事件,维勒心中其实有个秘密。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作为大少爷罗杰男仆的他曾在其中毒的当天深夜听到过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的来源就是大少爷罗杰本人。
什么穿越,什么百无一用文科生之类的怪话维勒一直闷在心里,直到现在也没能理解,但他理解的是罗杰少爷变了,变得沉默,变得爱发呆,变得与人疏远,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知道这位是罗杰少爷本人,维勒定会把他认做陌生人。
站在窗边,看着正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罗杰双眼茫然,怔怔出神。
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困难,面对困难时要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以便让自己在“痛苦”中完成蜕变。
就象鹰,鹰一生可活七十岁,但在四十岁时喙,爪子以及羽毛严重老化,此时鹰必须做出生死抉择:要么等死要么经历涅盘用喙击打岩石,直到完全脱落用长出的新喙把老化趾甲扯掉,再用新长的趾甲将羽毛拔掉,五个月后鹰将迎接全新的三十年。
涅盘迎来的未必是辉煌,但涅盘的过程必定痛苦。
罗杰的前三十年过的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先是家与学校的两点一线,后来学校换成了公司,循环往复,毫无变化,平凡枯燥,如果不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他的一生将庸庸碌碌,毫无作为。
而现在,则是罗杰全新三十年的开始。
“少爷,该用餐了。”
维勒的话让罗杰从神游中醒转过来,那茫然的双眼逐渐的变得有神。
没有去动桌上的晚餐,罗杰似是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再有两个月拉里就该成年了。”
听到男爵次子的名字维勒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身子无法控制的抖了一下。
作为男爵长子罗杰的仆人,维勒对拉里这位男爵次子有着远超他人的恐惧,因为罗杰是拉里继承男爵爵位最大的障碍,出于对自己名声的考虑拉里不好对罗杰怎么样,于是维勒就成了拉里的出气筒,三不五时的就被找茬惩罚,身上从来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
罗杰见状心中暗叹:“你跟着我有多久了,维勒?”
“十年了,少爷。”
问答之间,罗杰拿起餐具,维勒见状嘴角抽动几下,最终他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行为较之平时颇为古怪,引得哈洛肯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一面将盘中的几样食物各取了部分放在自己的面前,罗杰一面说道:“十年了,还真是长。这些年你跟着我日子不好过吧,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差事,即使是个普通仆役也比跟着我强。”
作为男爵的长子罗杰的身份应该是高贵的,之所以说是应该,那是因为前面得没有一个庶字。
与拉里这位男爵夫人生的次子不同,罗杰的生母只是个女仆,在生下罗杰后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一开始男爵还算对罗杰不错,可在有了拉里后男爵就将其弃如敝履,扔在一旁不闻不问。
庶长子的位置不上不下,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他是长子,所以对爵位是有继承权的,但其庶出的身份却限制了他,让他仅仅是有希望继承爵位,并且这个希望在正牌的男爵夫人生下拉里后变得极其渺茫。可他只要存在,对其他的继承人来讲就是一份不容忽视的威胁。如果他能懂得隐忍处境还会好一些,偏生这小子年少气盛,把怨恨与憎恶都写在了脸上,无怪会有半年前那次让他送命的中毒。